忏悔录 人谁无过 过而能改 善莫大焉

我爸这辈子唯一的新衣是寿装。每当想起,我都愧疚不安,自责不已

 

还有什么比一个亲人的亡故,更值得反思呢?爸爸去世之后,我把对爸爸的愧疚都弥补在妈妈的身上了。 ———作者

我爸和我在我二姐家照的。我从长春回去时拿着一个电话,我爸问这是啥,我说是电话,他说咋使,我说放耳朵上就听到了,不信你试试。他就把电话放在耳朵上使劲听,还说,也没说话啊,完了我们就乐啊!我爸以前没见过电话

我爸我妈和孙辈们的合影,是在他们自己家照的


我今年45岁了,是在商场里卖服装的,至今已经卖了20多年。20多年里,我卖过无数件新衣服,也为自己买过不少新衣服,而我给我爸爸买的唯一一件新衣服竟是寿装!

 

爸爸智障,又有癫痫病


  我的老家在农安县附近的一个农村,我的爸爸妈妈都是智障人。在我很小的时候,跟别人家的小孩儿在一起玩,回家有爸爸妈妈陪我一起玩,感觉可快乐可幸福了。我那时没有觉得自己的爸爸妈妈与别人家小孩儿的爸爸妈妈有什么不一样,整天只想着玩。


  上学以后,我才感觉出自己的爸爸妈妈跟别人不一样了。他们一出门,总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嘲笑讽刺;也总有一些小孩儿尾随在他们后面,骂着“傻子、傻子”,甚至还往他们身上扔小石头。别的孩子爸爸在外边挣钱,妈妈在家里做饭,而我的爸爸从来不挣钱,每天只是到外面拾柴火,回来就嚷着要吃饭;我的妈妈也不会做饭,得等到我放学回家再做饭。


  有一次我放学回家,看见村头有许多人围在一起。我就想,这是怎么回事呢?跑过去挤进人群一看,我顿时羞得无地自容。只见我爸爸呆呆地站在中间,嘴边流着白沫,而他那破烂不堪的裤子,竟退到了膝盖下边!爸爸有癫痫病,本身又智障,他可能是发病了,才把自己弄成这样。


  那些围在我爸爸身边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着、嘲笑着。当时我还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看爸爸这个样子,我只有硬着头皮跑到爸爸身后,把他的裤子轻轻地提上,再给他系好。当我领着爸爸走出人群的时候,围观的人又哄堂大笑起来,有的还打着口哨。我忍不住低声哭泣着,心情特别复杂,有辛酸、有难过,更多的是自卑。


  爸爸发病的时候多数是在半夜。癫痫病怕凉怕累,有时他白天拾柴时累着了或凉着了,晚上几乎都要发病。他发病的时候,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我们一下就在睡梦中被惊醒了。当我睁开眼睛时,看见爸爸四肢抽动,脸色青紫,满嘴都流着血,或者流着白色的沫子。我不敢到他身边去,心里害怕得要命。我就哆哆嗦嗦地跑到屋里的一角,把被子披在身上,坐等天亮。有时爸爸发病十来分钟后会好一点,但神志也不太清楚。他会突然间一下起来跑到炕下边去,而且一只眼睛(爸爸只有一只眼睛。他三岁时,不小心撞在屋里的一个柱子上,碰伤了一只眼睛。那年月没钱治,那只眼睛就失明了)里发出异样的光,来回踅摸,好像一下变了一个人,让我毛骨悚然。


  爸爸发病的时候,妈妈也会被惊醒。我说:“妈,我害怕。”妈妈说:“我也害怕。”如果妈妈不说这样的话,我的恐惧可能会轻一点,她这样一说,我就更害怕了。我心里就想:天啊,快点亮吧!但农村的夜好像特别长,周围永远都是静悄悄的。


  爸爸犯病时给我们带来的恐惧远不止于此。有一次,爸爸一大早就出去拾柴火了,他在外边可能是发病了,清醒之后就找不着家了,只知道背着柴火迷迷糊糊地走,到晚上吃饭时也没回来。我们就可哪儿找啊,一直找到后半夜才把他找到,可他还非常平静,像没事人似的。其实,我们找到他时,他已经走到另一个村子,离家很远了,把我们都吓得不行了。


  我那时小,不明白爸爸犯病时嘴里为什么会流着血,后来大一点了才知道,那是他咬牙或咬舌造成的,癫痫病就这样。在我的记忆中,爸爸嘴里流着血或流着白沫子的情形,一直伴随着我长大,也伴随着爸爸的终生。后来司空见惯了,我就不再特别害怕了,心里剩下的只有无奈和心疼。


  我爸爸的智商只相当于三四岁的小孩儿,经常会给家里惹祸。我们家有点自留地,种了几垄苞米。还没到秋天,爸爸就到地里掰苞米了。可他不到自己家地里掰,却把左邻右舍的苞米都掰下来了。苞米还没有完全成熟,爸爸就给人家掰了下来,邻居们你也来找他也来找,都向我告状。那时家家都穷,苞米对农民来说是很重要的粮食。


  可爸爸自己不知道他掰的是别人家的苞米,他的脑中没有这个意识。我去苞米地找到他的时候,见他两腿骑着一条垄,正奋力地咔擦咔擦掰呢,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我跟他讲道理说:“爸啊,还没到秋天,你就把人家的苞米掰下来了,人家不让了!”可他不承认是在掰别人家的苞米。我看跟他也说不出个什么理儿,又看他累得那个样子,挺心疼的,只得任他掰下去。等他掰完以后,我就查清楚他掰了人家多少穗苞米,然后再把自己家的苞米掰下来还给人家。毕竟苞米还没熟透,能理解的邻居就算了,不能理解的还得说我几句:“你这傻爹,你以后得看紧点儿,别让他出来谁家地都祸害。”这话听起来很刺耳,但我只能忍受。

 

爸爸妈妈就像小孩子,时刻需要我的呵护


  我上学的时候,中午从不带饭,我特别羡慕别人家的孩子中午有饭吃。每天中午放学的铃声一响,我就得先跑回家给爸爸妈妈做饭,然后再跑回去上学,根本没工夫吃午饭。有时别人问我吃没吃饭,我就说吃过了。


  我妈妈也是智障。听我大姨说,妈妈智障是因为她两岁时因脑炎穿刺留下的后遗症。相比较而言,妈妈的智商比爸爸高一点,相当于五六岁的小孩儿。她懂得美丑,会写五以内的数字,还能写她的名字。


  在这里补充几句。自从能够照顾爸爸妈妈的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之后,我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一天三顿饭都得我做,那时我才十一二岁。我上面有两个姐姐,底下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大姐有精神病,很早就去世了,二姐也早早地出嫁了,而我的妹妹和弟弟(弟弟成年后也得了精神病)还小,什么活都干不了。


  在我眼里,爸爸和妈妈更像两个小孩子,需要我哄着他们。我是哄着他们长大的。


  爸爸的小孩子脾气经常发作。他的嘴特别急,到点就要吃饭,简直是刻不容缓。他的逻辑是,你就是抢米也得给我做饭吃,不然就开骂。有一天早上,我感冒发烧了,特别难受。我说:“爸啊,我再躺一会儿吧,头疼得厉害。”一般情况下,我早上五点钟就得起来做饭了。可爸爸瞅瞅我,像没听见我说话似的,瞪着眼睛说:“你起不起来做饭?”我当时心里挺不舒服的,就把被蒙在头上,带着哭腔说:“爸啊,你说我都有病了,你晚吃一会儿不行啊?”可爸爸不懂我病了会难受,冲过来就把我的被拽下来,扔到外边去了。那时是严冬,天特别冷,我只得哆哆嗦嗦地起来给爸爸做饭。那时我们家里唯一的收入是政府每月30元的困难补助,可以买点米和油。我大姨也经常帮助我们,不时地给我们送来一些米和油。我就把每顿吃的都准备好,生怕到时断了顿。爸爸到点就要吃饭,不然就作上了。


  爸爸的脾气有时比小孩子还小孩子,说翻脸就翻脸。有一次我贴大饼子,那时我刚学做饭,还不太会做。农村是大锅台、大铁锅,我小啊,胳膊不够长,往锅上贴大饼子时面贴飞了。当时爸爸正给我烧火,飞出的面就溅到他的脸上了。他就要打我。我吓得赶紧跑,他就追出去撵着打。他打人可疼了,不管头不管屁股的。可我又能怎么办呢,跟他也说不明白道理。他撵累了、打累了,我还得回去给他做饭。


  爸爸一生不认识钱,但他知道家里没有什么收入,过日子得节省点。他每天都出去拾柴火,无论刮风下雨,像上班一样准时。日积月累,我家门前的柴火堆得像小山一样,新的压着旧的,旧的都沤烂了。可为了烧柴火,爸爸经常和我争吵,因为他不让我烧新拾的柴火。可旧的又湿又潮,我划了很多根火柴都点不着,爸爸就说我浪费火柴。我的嘴就噘得老高,把脸凑到灶口,一边使劲地吹火,一边使劲地哭:“我烧新柴,你不让,我烧旧柴,你又怕浪费火柴,这饭啥时候能做好?你又着急吃饭,让我怎么办?”


  爸爸最爱吃的食物是鱼,但他不舍得买大的吃。那时农村偶尔有来卖鱼的,卖鱼的骑着自行车,自行车后座两边绑着两个筐,筐里装着鱼。爸爸最高兴的事就是盼着卖鱼的来,并跟着人家走,寸步不离。爸爸左顾右盼,看我放学回来了,他就夸鱼:“三闺女,你看,这筐里的小鱼多好!上面还有活的呢,一蹦一蹦的,肯定能好吃。”我知道他想买鱼,又舍不得多花钱,才说小的好吃。我就逗他:“爸,你看那上面不是还有大的吗?咱买大的吧!”爸爸说:“咱不买大的,就买小的。”他心里明白,小的便宜大的贵,而家里买不起大的。我要是把鱼给他买回来,在我做鱼的时候,他就一直围着我转。


  爸爸也有让我感觉很“大人”的时候。有一年学校放暑假,我上离我家12里的表姑家串门。表姑家也在农村,她家有几个孩子跟我差不多大,可以在一起玩。表姑对我也很好,丝毫没有因为我父母智障而看不起我,还告诉她家的几个孩子,我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都得让着我,所以我愿意到她家串门。那时假期长,有一个半月,等我假期结束回家时,我爸爸看到我回来了,说:“你回来了。”然后,他竟把身子扭过去,偷偷地擦了一下眼泪。我就想,我爸爸也不傻啊,我爸爸还知道想我呢!那时我十二三岁,能够在细微处体察到爸爸对我的爱了。


  我妈妈不像爸爸,她从不打我们,而是特别喜欢我们。记得我淘气了,她就用手在我身上拍两下:“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打你了。”但妈妈从不真打,其实就是在我身上拍拍灰,样子特别可爱。妈妈虽然智障,但长得挺好看,大大的眼睛,小小的手,白净的肌肤。在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一点忧伤,也看不到一点烦恼,她总是与世无争地呵呵笑着。我妈妈特别喜欢谁家有喜事,她好去凑热闹,比如谁家办婚礼,她就忙着梳头,穿干净衣服,坐在炕沿上等着,要跟我一起去。我对她说:“妈,你别跟我去了,人那么多,人家该笑话咱们了。”她说:“我哪儿不好?我多好看啊!”说着,她又洗了两遍脸,还照着镜子左看右看。实在没办法,我只有带她去了。让我最难受的,是有人会瞅着她笑。有时她也纳闷:“他们总瞅我干啥?”


  妈妈爱吃香蕉和鸭梨,也爱吃肉。每当我把她最爱吃的水果买回来,她就一蹦一跳地特别高兴。后来我上班挣钱了,总给她买肉吃,她每顿都吃过量。我不让她多吃,怕不好消化,因为她的牙都掉了。可她不愿意,故意气我说:“我就吃,我就吃,你不让我吃我就上你碗里抢去。”


  有一次,我去我二姐家串门,说好晚上5点回家,妈妈中午12点就开始到门口等我了,而且一会儿出去一趟。到我回来时,邻居说:“你妈已经出去迎你至少50趟了。”妈妈大老远看见我,一路小跑过来,“啪啪”地拍我两下,还问:“疼不疼?”我说:“不疼。”妈妈说:“我这臭三闺女,你给我拿啥好吃的了?”


  我妈妈还会告状,比如谁谁往她屁股上踢两脚了,谁谁把脏水全都泼到我家院子里了,她都会告诉我,并让我去找人家给她出气。我总是因为爸爸妈妈被欺负而跟人家打仗,从小打到大。

 

爸爸的新衣


  爸爸活着的时候,一生都没穿过一件新衣服,都是穿别人不要的。那些年农村家家都挺困难,都没有剩余的衣服。一般是谁家死人了,就给我家拿来一件或几件死人生前的旧衣服,问我:“嫌不嫌弃?不嫌弃就拿去给你爸穿。”记得我大伯———我爸爸的堂哥去世的时候,我弟弟从他家抱回了四五件大伯生前的旧衣服。


  我爸爸穿的鞋也是别人不要的旧鞋,或者是亲戚送的,或者是他在路边捡的,多数不是同一双。在我的记忆里,爸爸经常穿着一双大小和款式都不一样的鞋,有的还是同一撇的“鸳鸯拐”。爸爸的脚趾头也经常从鞋里露出来,一到冬天,脚趾头总是冻得红肿。


  记得我给爸爸洗着死人穿过的衣服的时候,总是感觉那味道挺隔路,让我恶心。我那时暗暗发誓,等我长大能挣钱了,一定要给爸爸买新衣服穿。可是,爸爸活着的时候,我的誓言没有实现。


  我16岁就上班了,在农安福利化工厂做油漆工。第一个月开了150块钱,我都交到我妈妈手里,我说:“妈,你看,你三闺女给你挣钱了。”妈妈不认识钱,只认识大票小票。她说:“这些大票小票能买点啥啊?”我说:“能买很多好吃的。”我妈妈一听说好吃的,特别高兴,就把这笔钱小心翼翼地放在她外甥女送给她的一个小皮包里。


  当然,这笔钱的支配权归我,我是当家人。我用这笔钱买了米和油,还花了20块钱给自己买了一件粉红色的衣服。这是我第一次给自己买新衣服,也是第一次穿新衣服。我们家几个孩子小时候都是捡我大姨等亲戚送来的旧衣服穿。我工作前一直捡我大姨家表哥的衣服穿。我表哥比我大几岁,他的衣服我刚穿上的时候都是到膝盖或者在屁股以下,得等几年后我长大了,衣服才正好,但那时衣服已经是破烂不堪了。


  现在想来,我真是不懂事,刚挣钱就给自己买了一件新衣服,全忘了应该先给爸爸买一件新衣服。


  我是24岁结的婚,结婚以后从农安来到长春打工。一开始我在国贸商场一个服装品牌卖服装,一个月挣400块钱。因为那个品牌的服装比较贵,我自己从来不买,都到黑水路买便宜衣服,但我曾给我老公买过一件那个品牌的衣服,花去了我半个月的工资。我女儿出生以后,穿的也都是我在黑水路买的新衣服。但我从没想过爸爸一辈子都没穿过新衣服,我应该给他买一件。我那时虽然生活比较困难,但给爸爸买一件二三十元的便宜衣服还是没有问题的,可我却忽略了这一点。


  说实话,我也不是不关心爸爸妈妈。我结婚这21年里,自己所挣的钱几乎都贴补给娘家人了,为此,老公没少跟我打架。记得14年前,我爸爸出了车祸,我知道消息后马上赶回农安的家。我一进院的时候,心情特别不好,因为院里空空的,爸爸也没在家啊!那时也没有电话,我就跑到农安医院去了。到医院一看,爸爸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心里就想,无论花多少钱,我也要让爸爸活着;就是这样的爸爸,我也不能没有。我把家里的全部积蓄———5000块钱都交给了医院,求医生一定要把爸爸治好。医生给爸爸做了手术,脾摘除了。当时我家的一个亲戚在那个医院工作,给爸爸减了一些医药费,还从自己兜里拿了一些钱。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爸爸康复出院。爸爸出院后,交警把他领到两个肇事车旁边,问他是哪个车撞的。若是正常人,一定会马上辨认出是哪个车撞的,可我爸爸却说不出来,结果人家一分钱也没赔。


  虽然我没少给爸爸花钱看病,也没少给他买好吃的,但我就是没给爸爸买过一件新衣服。爸爸出院之后,在床上躺了4年。然后突然有一天,妹妹从家里打来电话,说:“三姐啊,爸好像不行了,你快回来,给爸买套寿装吧!”我到寿装店时,天要黑了,卖寿装的人拿起一套寿装放在我面前时,我竟吓得逃到门外去了。我知道这是给去世的人穿的,我爸爸一穿上寿装人就完了。我当时非常纠结,不想给他买,不想让他走。但我妹妹一遍遍地打电话,说:“你要不给爸买,爸临终前就穿不上寿装了。”


  那天,我把爸爸需要穿的寿装都买全了,一共花了150块钱。我把寿装拿回家时,爸爸还没咽气。见我给他买来了崭新的寿装,爸爸那只犹疑不定的眼睛里突然现出一丝惊喜。然后,他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走了。


  当我亲手给爸爸穿上崭新的寿装时,我悲恸欲绝,痛苦得难以自抑。“爸啊,我这一辈子给你买的唯一一件衣服竟是寿装!你三闺女不孝啊!”


  爸爸穿上寿装长眠的样子很安详,也很满足,让我永生难忘。爸爸是2002年走的,至今已经过去12年了,而我心中的愧疚和自责也一直持续到现在。我总在想,为什么我就没为爸爸买过一件新衣服呢?爸爸死后穿上新衣服又有什么用啊!我哪怕给他买一件最便宜的背心、买一双最便宜的拖鞋也行啊,起码是新的。特别是我看到大街上那些穿着干干净净新衣服的老大爷们,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我那个整天背着柴火、穿得破烂不堪的老爸爸。我真是追悔莫及啊!


  还有什么比一个亲人的亡故,更值得反思呢?爸爸去世之后,我把对爸爸的愧疚都弥补在妈妈的身上了。每到换季,我都给妈妈买新衣服,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全是新的。妈妈是2009年去世的,因心梗。妈妈去世的时候,穿的不是寿装,而是我给她买的一件墨绿色的呢子上衣,那也是她生前最喜欢的衣服。

 


张宝星(口述)刘丽(整理)

标签: 衣服 智障

作者:喃喃 分类:亲人 浏览:1463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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