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对不起！虽然我知道这声对不起已经不能挽回什么了。 ———作者

本文作者结婚前的照片

本文作者的摊位

人生就像一个陀螺，每天被命运的鞭子不停地抽打，转个不停。为了家庭，为了事业，我时常在提醒自己，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于是，我和时间赛跑，和自己较劲，每天超负荷地运转。和身边许多同龄人一样，我从来没有静下心来想过自己。殊不知，就在我拼命为了生活奔跑的时候，不知不觉中蓦然发现自己丢失了人生中最珍贵的东西———我和小五的友情。

　　我们仨在一起的幸福时光

　　我是1975年生人，和晓晓、妍妍年龄相仿，我们仨从小在黑龙江省拜泉县的一个小山村里一块儿长大。三个人当中，我年龄最大，她俩平时亲切地叫我“大姐”；而妍妍在家排行老五，大伙儿平时就叫她“小五”。

　　童年的时光，留下了太多美好的回忆。记得我还没上学的时候，有一次因为淘气，小腿骨折，不能下床。她俩不论刮风下雨都一定来陪我玩。由于长时间卧床，我已经不会走路了，她俩就一左一右地扶着我学走路。在父母和她俩的悉心照料下，几个月以后，我可以和她俩蹦蹦跳跳、开开心心地一起玩了。

　　小学的六年，我们也都在一个班，快快乐乐地牵手走过。小学毕业后，我和小五去镇里的中学上学，晓晓则辍学在家，和父母一起务农了。

　　上中学的时候因为离家太远，我和小五就住在学校。我俩的床挨着。我们那个宿舍阴暗潮湿，夏天还好过，到了冬天特别冷。每年冬天，我俩就挤在一个被窝里，互相依偎着才不会觉得太冷。

　　小五的性格有点像男孩，我虽然比她大，但大多时候都是她在照顾我。头疼脑热的事总是发生在我身上，小五就给我打水、打饭，叫我按时吃药，像妈妈一样照顾我。三年的相依相靠，早已让我俩的感情胜过亲姐妹了。

　　说来这三年也苦了晓晓，我和小五几乎每天都在一起，可是晓晓要等到周末才会看到我们。不论刮风下雨，每个周五，晓晓都会去村口接我们。我和小五也因为有晓晓在等我们，背着十几斤重的书包走二十多里的土路也一点都不觉得累。那时感觉周末的两天时间总是那么短，我们仨黏在一块儿总有说不完的话。

　　在陀螺不停的旋转中，我们渐渐远

离了童年。那时候感觉我们思想上都有了微妙的变化。我们开始谈理想、谈未来，还约定长大找对象要找一个村的，不能离太远，这样我们可以天天见面。可我们哪里知道，中学毕业我们仨就面临分离。

　　中学毕业后我去县里的高中读书，小五因为成绩不好辍学在家，不久便投靠亲戚来到长春，第一个出来打工。小五走的那天正值暑期，我和晓晓去送她，一直看着她坐着拖拉机走远。我们谁也没有说话，那一刻仿佛空气都凝固了，那沉默里包含了多少不舍和惦念！

　　小五走的当晚，我和晓晓都出奇地安静，她没来找我，我也没去找她。第二天，晓晓推开我家的门时，我们俩再也忍不住内心的难过，相拥而泣。好一阵子我们才慢慢平静下来。

　　小五走了，刚走时我们还有书信往来，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失去了联系。

　　我没能坚持读完高中，也和晓晓一样回家务农了。值得庆幸的是，农闲时，我又可以跟晓晓在一块儿了。

　　时光飞逝，我们仨各奔东西

　　时光飞逝，转眼我们都已经是二十出头的大姑娘了，到了恋爱、结婚的年龄。我和晓晓的初恋都是因为家人的反对而不得不画上了句号。后来，我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老公，晓晓经我妈介绍认识了我的表哥李明。我表哥人帅气，家庭也行，两人一见钟情。可是谁能想到，他们处一段时间下来就要谈婚论嫁的时候，我表哥竟然心脏病突发，永远地离开了晓晓。心爱的人离去，晓晓哪能受得了？那段时间她伤心欲绝，心情一度跌到冰点。我整日整夜寸步不离地跟着她，陪她哭，陪她不吃不喝，拉她出去散心。后来她可能是心疼我，看我也跟着她瘦了一大圈儿，才开始不再拒绝吃饭。再后来，伟的出现才让她慢慢地从痛苦中走出来。

　　1997年，我和晓晓先后结婚。她婚后随丈夫伟去了大庆，从此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因为山村贫困，一年下来也没多少收入，所以我和老公结婚三年后，也无奈地加入到农民工的队伍，来到长春打工。

　　我们刚来长春的第二天，老公就推着三轮车卖鸡蛋了。我则匆忙给十几个月的女儿断奶，并在两个月后将女儿送到幼儿园，然后便开始推着自行车沿街叫卖，也是卖鸡蛋。

　　我刚来长春人生地不熟，哪儿也找不到，怕走丢了，就从哪条胡同走的再从哪条胡同回来。还记得我第一天出去卖鸡蛋，挣了15元钱，高兴坏了。那时候，我们一家人吃得最多的菜就是豆腐，省吃俭用两三年攒的钱都邮给乡下的公公还了债。我们结婚前婆婆就得了癌症，治病花了不少钱，再加上我们结婚花了一些钱，家里欠了不少债。

　　后来收入多了，我的自行车也变成了三轮车。可是2004年，因为女儿意外地从楼上摔了下来，又几乎花光了家里的积蓄。

　　怕女儿做手术落下后遗症，2006年，我又生了一个女儿。为了多挣点钱，我怀第二个孩子7个月的时候还在推着三轮车沿街叫卖。我生完小女儿的两年时间里，全靠老公一个人挣钱养家，根本就没攒下啥钱。后来小女儿上了幼儿园，我又开始了叫卖生活。

　　2010年的时候，我和老公攒了几万元钱。为了多挣点钱，老公考了驾驶证，买了辆货车。这样，老公自己拉货，不用再推三轮车了。

　　2013年，我们贷款买了一套92平方米的房子。今年3月，因心疼我在外面这么多年风吹日晒、遭了不少罪，老公花了3万多元钱在农贸大厅给我租了个小摊位，我不用再推三轮车卖货了。

　　这样，老公开货车搞批发，我在小摊位零售。虽然早六点晚七点天天都待在那儿，但我感觉活得滋润多了，好像找回了我自己，因为我终于可以穿件漂亮衣服、给自己化个淡妆了。推三轮车的这十几年，我从来都不打扮，觉得和自己干的活不相配，那时候我可自卑了，总怕熟悉的人看到我灰头土脸的样子。还好，一切都过去了。现在的我挺满足的，老公疼我，两个女儿懂事孝顺，虽然每月七八千元的开销（房贷每月3200元，我的那个摊位费每月1000元，再加上生活费和孩子们的学费）着实让我和老公压力巨大，但是我们一家人挺幸福的。我公公为了给我们减轻压力，农闲时也来长春帮我们接送小女儿……

　　到长春的十几年里，我们搬了一次又一次家，算起来已经搬了7次家。我特别期待明年的第8次搬家，因为明年新房就可以进户了。

　　在长春，我们仨又相聚

　　记得十几年前我来长春的路上，一直都在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也盼望在长春能遇到小五。可打工的生活哪有那么容易？我马不停蹄地拼搏了十几年，几经周折才算稳定下来。这期间我没去找过小五，因为我害怕她知道我过得有多苦。

　　在我们来长春六七年的时候，突然有一天，晓晓带着她的老公找到了我们家，说他们也来长春打工了，而且已经租好了房子。我和晓晓租的房子不远，我们隔三差五就能遇到。

　　这时候我们突然想到是不是该找小五了呢？老天爷这么眷顾我们，让我们童年、少年相知相伴，虽然经历了十几年的分离，现在又奇迹般地让我们来到同一个城市。不知她过得好不好，真想知道她的情况。

　　我们开始联系老家那边的父母，让父母找到小五的姐姐，并通过小五的姐姐找到了她的联系方式。我俩迫不及待地给小五打去了电话，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那一次，我们聊了很久才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打那以后，电话成了我和小五唯一的沟通方式，却一直没有机会见上一面。可能是我们女人一旦结了婚，有了孩子，就会把全部精力放在家庭和孩子身上，从来没有想过给自己留一点自由的空间。我们每天只知道忙这忙那，哪里想到我们正在不知不觉地丢失一些珍贵的东西！

　　这不，我和小五有了联系差不多5年了，可其间我们只见过短短的两次面。

　　第一次见面是在2011年9月，我过生日的时候。那天，晓晓和小五相约而来，我很意外，也很激动。记得那次小五不但给我带来了生日礼物，还带来了她的老公。她老公虽然个子不高，但人很热情，也很随和，一点也没有城里人的架子。本来，他们来我家做客应该我请吃饭，可是我却挡不住小五两口子的热情。小五开车把我们带到她家附近的饭店吃了饭，又带我们去了她家在铁北买的新房看了看。这一次我如愿见到了小五，看到她日子过得那么好，老公又爱她，并且他们还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大儿子，我既羡慕又替她高兴。晓晓也一样。

　　第二次见面是得知小五生病了，我和晓晓去看她。但我俩在她那儿只待了短短两个钟头，就匆忙赶回自己的工作岗位了。小五生病是在2013年的春天，那时她家出了大事。小五的老公因为卷入一场经济纠纷，被判入狱了。小五家的房子、车子都被抵了债，她一夜之间什么也没有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小五难以承受，曾几度想到了寻死。可是当她想到未成年的儿子和年迈的婆婆时，选择了擦干眼泪，独自撑起这个家……

　　因我不愿借钱，小五再一次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不知道是我想多了还是怎么的，两次见面之后，我隐约感到我和小五之间缺少了什么，或许是我们都变了。虽然是盼望多年的见面，但我们没有久別重逢的热情相拥，更没有粘黏黏糊糊的彻夜长谈，我们有的，更多的是一种陌生感，一点也不像小时候那么随便，而是特别客气、拘谨。直到一年前的一件事，让我和小五之间的情谊彻底变了，她再一次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事情是这样的。就在我们第二次见面过去半年以后，小五打来电话，一阵寒暄过后，她说要向我借5000元钱。

　　那时，小五已将婆婆和儿子暂时安顿在一家小旅店里。最初找的几家都因房租太贵没有谈妥，几天下来，这小旅店店主看一家人挺可怜的，就把小旅店的一间房以每月300元低价租给了小五。有了落脚的地方，小五为了方便照顾婆婆和儿子，又在小旅店附近找了一份做保洁的工作，每月1000元的工资，全家人也勉强够用。可哪里想到一场灾难又降临了。婆婆突然因哮喘病住进了医院，这无疑让小五的生活雪上加霜。面临医院的高额费用，小五犯了难，这时候她想到了我，希望借钱救急。

　　我不好直接回绝她，只是说：“我看看吧。”

　　当她开口借钱的时候，我不知如何是好。如果不借给她，这会使我良心不安。但是，那时我家刚贷款买了房子，仅有的一点余钱是我们用来做买卖周转的。再说，自从她老公进去之后，我老公就阻止我和她来往，怕受牵连。况且，如果我从别人那里借5000元给她，凭她现在的状况，又很难有还款能力。到底借还是不借，我陷入了进退两难之中。最后，我决定不借。

　　晚上，我给她发了短信，告诉她我实在是帮不上她。

　　没过几天，我上QQ时，发现小五不见了。我一想，她肯定是生气了，怪我没有借钱给她。当时我也挺生气的，她怎么能这样呢？不借钱就生气，不理解我也有难处。所以，好长一段时间，我也没有主动联系她。但是说实话，我心里一直也挺惦记她的，那么多年的感情咋能这么容易割舍？

　　之后的几个月，我们一直处于冷战状态。其实我一直想找个机会与她和好。今年春节，我试探性地给她发了短信，问她有没有回老家。可是我没能等到她的消息。

　　一晃，中秋节到了。我知道中秋节和小五的生日没差几天，那几天当中我每天都提醒自己千万别忘了她的生日。终于盼到了那一天，我一大早就给她发了信息，因为我不想这样一直僵持下去，我想借此缓和我们的关系。

　　我的信息是这样写的：“不知你还用不用这个号？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还是要祝你生日快乐。我们几十年的感情我不想放下。去年借钱的事我不想解释，但请你相信我有苦衷。我希望我们能保持联系，不要再丢了彼此。”

　　后经晓晓证实，小五还用这个号，并且已经看过我的信息。从信息发出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一直等她回信，可是我等来的是再一次的失望。

　　小五为什么对我如此绝情？我开始反省自己。或许我不该来长春十几年都没去找她，或许我不该不借钱给她，或许我不该和她赌气，或许……都是我这个当大姐的不称职，没有经营好我们姐妹间的感情。当她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遇到困难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了我，可见我在她心中的分量。她一定是满怀希望地给我打来电话，可是我让她等到的是失望。我没有把那双温暖的手伸向她，只是冰冷地回了句“我帮不上你”。这句话一定伤透了她的心，让她从失望到绝望，以至于后来她删除了我的QQ、不接我的电话、不回我的短信，跟我断绝了一切联系，让我直到现在都无法找回她。是我的冷漠让她的心如刀割一样疼，是我的无情使我们的友谊之花凋零了。

　　小五，对不起！虽然我知道这声对不起已经不能挽回什么了。

　　还好，我现在还有晓晓。虽然我们不经常见面，但是偶尔的一个电话会让我的心里暖暖的。我会更加珍情我们之间的感情，让我们做一辈子的朋友。

　　至于小五，也许她的生命里已经不需要我的存在，也许没有我她会过得更开心。不管怎样，我想好了，我不会再去打扰她，只要她幸福就好。我还想再自私一下，如果有来生，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还当她们的大姐。我这个大姐一定会负起责任，好好照顾两个妹妹，也算是我把今生缺失的爱还给她。这样想，我的心里会好受些。

　　这是我的亲身经历，希望广大的读者朋友有空儿的时候常和亲戚、朋友联系，再深的亲情和友情如果长时间不沟通也会变淡的，到那时你再想找回已不那么容易了。记住，常回家看看父母，常和老朋友聚聚，爱情需要经营，亲情和友情也同样需要呵护。

长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