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录 人谁无过 过而能改 善莫大焉

我“非典”时期在外寻欢作乐把妻子一人扔在家

 妻子一次又一次地包容我,不是她的软弱,而是她不想舍弃我们曾经有过的恩爱和这个历经磨难的家。 ———作者

我与妻子年轻的时候


 66年的生命历程,让我悟出一个人生真谛,那就是世上啥债都可以欠,唯有情债不能欠。因为,这是心灵的债务,会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结发之妻

  我是矿工的儿子。1962年我12岁时,父亲因病受不了井下的潮湿,调转井上又无望,就放弃了14年的工龄,举家迁往农村,生活也一落千丈。我妻子也是1962年随父母下乡的。不同的是,她美好的童年在长春,我美好的童年在营城煤矿。这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我们没什么恋爱过程,只有相亲,她的八姨父是介绍人。相亲的时候,我是省二建三处的临时工。我有手艺,是六级瓦工,每月工资100元左右,在上世纪70年代算是天文数字了。因此,给我介绍对象的人很多。

  与妻子见面,我已经相亲30多次了。走进妻子家的小院,一条大黄狗大叫着向我和她八姨父狂扑过来,要挣脱那条拴住它的锁链。这时,妻子快步从屋子里出来,拉住了大黄狗,说:“八姨父啊,这位是谁?进屋吧。”我快速地瞄了一眼,见她上穿粉红色线衣,下穿青色的确凉长裤,笑靥如花。

  对了,妻子不知道我是来相亲的。她八姨父的本意是领我看一个姓王的姑娘,见面后没有结果,她八姨父才忽然想到她的。

  那时,最好的国产手表是上海牌、东风牌的,价格120元。我们结婚时只给她买了一款延安牌手表,价格是80元。没给她什么聘礼,就用胶轮大马车把她拉来了。本来,妻子同本村的一个比她小3岁的小伙子有心思,她父母反对,才有我的机会。后来妻子告诉我,结婚时她不上婚车,是她母亲手拿笤帚疙瘩把她打上车的。所以,我们是先结婚,后恋爱。

 

甘苦与共

  刚结婚时,我家居住在九台县(现长春市九台区)苇子沟镇所属的一个四面山丘的小村子里。三间草房,全家九口三代人住在一起。那时父亲胃病很重,弟弟、妹妹们还小,家庭重担早就由我担起来了,现在担子更重了。我放弃了在省二建转正的机会,回到父母身边,组建工程队当队长,兼大队会计。大弟弟在生产队是主要劳力,贫瘠的耕地上总是有干不完的活,可一年到头也挣不上200元钱。妻子要照顾全家日常起居,有时还得去生产队的地里劳作,但她总是心平气和,笑容不减。

  后来,爷爷去世,奶奶去姑姑家生活了。

  为了把日子过好,我决定举家搬迁,寻找平原地区落户。我不相信山丘地可以改造成水肥土美的平川。于是,搬家的“事业”开始了。先搬到舒兰县水曲柳镇的陆家村,又搬到七里乡的徐家村、杨家村。女儿在杨家村降生,也算是在搬家的路上来到了我们家,那是1977年的早春。最后搬到白旗镇沟北村。数百里辗转徘徊的搬家“旅程”,家里的财物贱卖的贱卖、送人的送人、扔的扔丢的丢,再加上开销庞大,早已大伤元气,积蓄全无。但妻子还是不离不弃,笑口常开。她真的是“没心没肺”,很“傻”的。

  能落户在这个地方,不是必然,而是偶然的机遇。是父亲路遇我的一个远房姐夫,闲谈时提到白旗镇工程队急需施工和管理人员。我技术还行,且图纸、预算、决算都可以,便去谈,竟谈妥了……

  沟北村东临松花江,紧靠江堤;江畔平原,一望无际,土壮民殷。我们家在这里安顿下来不久,妻子生下了我们的儿子。

 

妻子靠不上我

  生活逐渐好转,衣食无忧了,闲暇时间也多了起来。东院邻居有长年不断的牌桌,我恋上了那“四条长龙”,输赢都不想下场,有时甚至一宿一宿的不回家。妻子很不高兴,可又说不了我,很无奈很无助。使她伤心的事又何止于此,她先后两次做人流手术,我都在打牌,没有在她身边陪伴、侍候。

  妻子第一次做人流时还好,毕竟有其他家人照顾。她第二次做人流时,我们四口人已经分家另过了。虽然由我妹妹陪妻子去医院做的手术,但因为我打牌不在她身边,她的心情糟透了,没少生闷气。再者,一双儿女都是儿童,我又依靠不上,妻子在坐月子的过程中,照顾两个孩子、收拾屋子、烧火做饭、洗涤衣物等等,就基本上靠她自己了。现在回想起来,我才深刻地领悟到妻子那时有多难。

 

有了情人

  我30多岁的时候,有了第一个情人。她叫琳(化名),中专毕业,是一个放线员。我和她有了私情,交往数月,那是在长春市施工时的事。她的家也是白旗镇的。工程结束后,我留下来决算,她和工程队一起先回到白旗镇。我不在家,她来我们家两次,自称是来学一下看图纸,找建筑方面的书籍,其实是看我妻子如何,能否取而代之。

  女人都是敏感的。妻子意识到琳和我的关系不一般,气得不行,给我留下几个字,带着两个孩子就回娘家了。妻子的留言是:“她比我强,你同她过吧!”我回家后知道这事,不知所措。父母不容我,严厉地告诫我,让我快去把他们娘儿仨接回来,否则叫我也别回来了。

  岳父母深明大义,看在外孙子、外孙女的面上饶我这一次,说服妻子跟我回家了。我和琳也就此断了联系。

  但我并没有改掉拈花惹草的毛病,多年以后,我又有了一个情人,这次对我妻子的伤害更深。

  我第一次见到娟(化名)是2002年的早春,在安达街的一个交友俱乐部。她长发披肩,身材苗条,面带微笑,让我一见倾心。我同她的交谈是愉快的。谈生活,她说生活就是一杯苦酒,明智的人要学会苦中取乐。谈国家,我说改革是必要的,但很多改革还是被一些人庸俗化,甚至被釜底抽薪了。谈为人处世,她说不过14个字———“忠孝为立身之本,信义是处事之道”。我们的交谈一直持续到她登上回家的列车。握别时,她要我写信给她,并小声地补充说:“如果你的文字可以打动我,我们就可以做朋友了。”

  娟那年46岁,有大学学历,在四平市周边的一个小镇医院任科主任。她上有85岁的母亲,下有在外省上大学的女儿,算是一家三口。丈夫5年前因病去世,她一直没交男朋友。

  分别后我便给她写情书,应该是开始勾引她了。在当年4月15日的情书中,我写道:

  “人生的道理,贤妹不比我懂得少,可光说有用吗?重要的是用十倍的信心、百倍的勇气去身体力行。优柔寡断,患得患失,前怕狼后怕虎的,岂不坐失良机?”

  “贤妹必须放弃的,是那所谓的坚强。用激情去战胜‘理智’的防线,才会打开你思想的枷锁。贤妹必须学会退步,降低交友标准,才更有机会得到阳光的拥抱和雨露的滋润,创造幸福的明天。我们都有明天,明天多美呀!你已经是成熟的女子了,应该知道岁月不饶人,华年一去不复返,没有人可以让时光倒转……”

  “贤妹,我真的很喜欢你。你会喜欢我吗?但愿了。”

  约一个月内,我给娟寄去六七封信。

  4月末吧,她来长春找我了。在四环大厦前面,我见到了亭亭玉立的娟,享受着她柔和的微笑。那天大风呼啸,可我的心中充满着再见到佳人的喜悦之情。我们携手坐在岱山公园里的长椅上,重复着陈旧的,但却是并不讨厌的话题。接着,我们又在公园旁边的一个小餐厅里小酌一回,很是融洽了。最后,她邀请我去她所在的小镇一游。

  5月初,我乘晚车出发,大约20点左右吧,我走出了那个小镇的火

  车站。娟来站前接我,我们携手坐进了出租车。

  娟的家是一个数百平方米的小院,坐南朝北。走进约60平方米的正房,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明亮的客厅,宁静安详、整洁有序;客厅东面有一卧室,应该是女主人的了。

  晚餐已经在客厅备好,酒菜的香味扑面而来。“好温馨啊!”我不由得对娟叫了起来。“来一杯?这酒60度,专门给你准备的。”娟诙谐地笑着。

  “人生难得几回醉”,我喝醉了。醉眼看娟,好美啊!真是大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慨。当夜,在酒精的催化下,我和娟终于走到了一起,尽管我的心底还藏着妻子。

 

妻子发现了

  我同娟开始交往的时候,是我与妻子被女儿、女婿接来长春的第二年。

  那时,我几乎无事可做,心里特别空虚。那就会情人吧!我有些离不开娟了。在四平师院,有我一个笔友老杨,竟成了我编谎言离家见情人的理由。但几次以后还是编不下去了。在妻子的追问下,我只好如实交代。妻子还是急了,把我的一些手稿扔的扔、撕的撕,最后撵我滚蛋。

  正好找不到理由,我也一气之下带几件衣服,来个离家出走。那天是腊月二十一吧,我乘坐开往四平市的大客车去往娟居住的小镇。

  到娟家已经是夜里10点了,她女儿也在家。我是在娟家送走马年的,这也是我结婚后第一次离开妻子与别的女人一起过年。那个年过的,是苦是乐是酸是甜,不仅当时难以界定,直到今天我也搞不太明白。我的私心当然是妻子、情人都在身边了,尽管我已经不顾廉耻了。可我做不到的,所以归根到底,那个年过得还是挺纠结的。

  正月初三吧,我不顾娟的情意款款和心中酸楚,回到了长春的妻子身边。我是抱着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准备回来的。可妻子并没有冲我发火,还微笑着说:“回来得好快呀?怎么才初三就被人家撵出来了?你还知道有家呀?先住两天,就当住旅馆吧,好歹也是大正月的。”我无言以对,只好尴尬地苦笑。可我心里没底,深刻地体会到了心不安的滋味,就像放在油锅里翻炒,真不如结结实实地挨顿打或骂舒服。幸好,我仗着脸皮够厚,就赖着住下了。

 

分身乏术,与情人分手

  羊年的正月末,女儿与同学去天津(几年后才回长春),女婿自己在单位住,家里只有我同妻子二人了。阳历4月初又接到娟约我的电话,只好硬着头皮对妻子直说要去见娟。妻子不置可否。但我看得出,她满脸写的都是不同意,却又不愿粗暴地横加阻拦。我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飞到情人的身边,便不顾妻子的感受,离开长春。但我料不到的是,这竟是我与娟的最后一次约会。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当我走进那熟悉而温馨的卧室,娟见到我便扑入怀中。见她对我的情意越来越深,我倒有些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又是一周过去了,我便又惦念起妻子来。

  最令人震惊的是,刚开始听说的南方出现的“非典”疫情,几天之内便在多个省份出现了疑似病例,吉林省各市县、各交通要道等等,也都采取了相关预防措施。在这样的非常时期,我在娟的家里寻欢作乐,把妻子一个人丢在长春,我还是人吗?

  我怀着惴惴不安心情,打通了妻子的电话。妻子竟说她有一点发烧!我的脑袋嗡的一下乱了方寸,六神无主了。万一妻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对儿女怎么交代?明天?不!立刻回长春。可娟这里怎么办?现在她女儿在学校,家里只有她和老母亲,她也需要我的陪伴啊!

  一边是圣洁的妻子,一边是热烈的情人。我分身乏术,反复掂量,既然无法兼顾,还是必须回到妻子身边。也许,在“非典”这个特殊时期,我一丝尚存的良心帮我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我给自己的理由是:娟比妻子年轻,且在医院工作,独立能力很强,更重要的是她不发烧啊!可是,如果我告诉娟要回长春,她会理解我吗?难!难也得走,明天一定走,要死也死在妻子身边。良心出自人的本性,除非自欺欺人,良心是压不灭的。

  娟晚上下班回来,我躲着她的目光,喃喃地说:“电话里听到我妻子有点发烧。”娟说:“这么巧!真的假的?不是编的理由吧?我也发烧了。”“你现在不烧啊!”我摸着她的前额说。“那么,明天后天呢?你能保证我不发烧吗?”她不想让我走。然后,我们各自坐下,是一阵可怕的沉默。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娟终于妥协了。她说:“你走吧,我是留不住你的,看得出你归心似箭。不过我觉得,你很可能两面不讨好。”我轻轻地说:“请你理解。”娟沉默着,从手提兜里掏出两个医用口罩给我。

  第二天,她送我到医院的大门口,只说声“再见”便头也不回地向单位走去。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几次回长春,她都是目送我走出很远。今天是怎么了?她在恨我!我望着她的背影,心如刀绞,有些绝望。再见!还有再见吗?我长叹一声。

 

两面不讨好

  回到了妻子身边,知道她只是一般的感冒,没有大碍,我也就放心了。

  再给娟去电话,她的声音淡淡的。后来,她告诉我新处了男朋友。我似信非信,但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干扰她了。我总得给自己留点脸面吧,况且是我对不住人家。我不敢奢望我们俩能再续前缘,但心中始终放不下她,希望她平安幸福健康长寿。仅仅是出于关心,几年内我又联系了她几次,便逐渐地疏远了,现在已经数年没有联系了。

  恰如娟所说,我“两面不讨好”。妻子不相信我会与她同生共死,也不相信我会为她抛弃娟。她至今都信不着我。比如我和娟分开 一年多以后,我女儿病了,我想让女儿去娟那里看病,就拜托娟关照一下。我妻子坚决不同意,还没好气地说:“你也一起去得了,不用再回来了!”

  我不怪妻子,我是罪有应得。我贪得无厌的出轨,对妻子造成的伤害实在太大了。她一次又一次地包容着我,不是她的软弱,而是她不想舍弃我们曾经有过的恩爱和这个历经磨难的家。她的文化水平不高,但她的品格不低。她爱着我,几乎无底线地纵容着我的自私与背叛。在她的身上,中国传统的女性美与母性的慈祥相得益彰,斗艳生辉。

  如今,在我长夜不眠时,看一眼睡意正浓的妻子,也是60多岁的人了。一个弱女子,为我生儿育女,与我甘苦相依,不离不弃40多年,容易吗?我为她做过什么?就是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不在身边吗?她做人流时我在哪里?在牌桌上不下来,忙着打牌。“非典”时期她一个人在长春,电话里告诉我她有一点发烧,我在哪里?在百里以外情人的香房里卿卿我我、相拥相抱。虽然,我是在“非典”蔓延以前去的情人家,但这也算是理由吗?早在我去的时候,就听说广东已经有“非典”患者了,我就不应该离开她。我总是在侥幸,总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假装无辜,这更是罪上加罪,无耻之极。

  妻子,我对不起你!你曾经的付出,我无法弥补;你对我的情,我现在每天都在设法报答。但这情太深太重,我真的还不起。今生,我欠你的,能还多少就还多少吧。

 

老张


标签: 非典 弥补

作者:喃喃 分类:爱人 浏览:1190 评论:0
留言列表
发表评论
来宾的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