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录 人谁无过 过而能改 善莫大焉

一生不长,未尽孝恩,父亲别走

 让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的是,冥冥之中,我却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怠慢、伤害着父亲,借以发泄对他的不满…… ———作者

我年轻时的照片

我父亲生前留下的唯一照片


父亲离开我们33年了。这些年来,每当父亲的祭日,我就情不自禁地翻开父亲的照片——他生前留下的唯一照片。于是,止不住的泪水,滚滚而下,一泻千里,将我涌入无穷的忏悔和思念之中。

 

   我于1955年9月出生在湖南省衡南县隆市乡的一个小山村。父亲生于1933年8月,上世纪50年代毕业于衡阳师范学校,是一名小学校长。母亲是供销社干部。弟弟小我两岁。爷爷、奶奶在家务农及照看我们姐弟俩。六口之家,经济宽裕,农产品自给自足,其乐融融。  

   无奈好景不长,1959年,母亲以性格不合为由向父亲提出离婚。这对我的爷爷、奶奶无疑是致命打击。后来听我奶奶说,当时奶奶哭得很伤心,我父亲也哭了。我奶奶还找农村搞迷信的人画了一道“合”符,给我母亲喝了符水,想让我母亲回头。奶奶苦口婆心地劝慰我母亲看在一双儿女的份儿上放弃离婚的念头,最终无济于事。离婚的结果是:四岁的我和两岁的弟弟都随父亲,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我和弟弟的户口也落在了老家农村。  

   1961年,父亲娶了继母陈氏。继母生性温柔贤淑,知书达理。她先是当民办教师,后来改做裁缝,于1962年、1966年和1968年相继生下一男二女。继母心地善良,对待我们姐弟俩视如己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1962年,父亲因两个“莫须有”的罪名——生活作风不慎和经济问题被学校动员“下放”农村。所谓生活作风不慎,是这样的。父亲所在的学校一共只有三名老师,其中有一名女老师。父亲和那名女老师因为工作关系经常在一起,难免被人说三道四,可又没抓到什么把柄,更没有任何证据。所谓经济问题,是指学校账目有几十元没对上,一直也没查出来,就推到身为校长的父亲头上了。从此,书生意气的父亲成了地地道道的农民。

   那时,中国正遭遇自然灾害,没了经济来源,家庭生活十分窘迫。学生出身的父亲,身体单薄,从小没干过一天农活,骤然面对农村繁重的田间劳作,显然力不从心;尤其对于犁田和耙田这些技术活,更是一窍不通,只好硬着头皮从头来过。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过了四五年,父亲积劳成疾,患上了严重的哮喘病,冬天无法下地干活。不久,继母也患了心脏病,走路上气不接下气。这样一来,家庭重担全部落在爷爷、奶奶肩上。二位老人天天起早摸黑,面朝黄土,背朝天。由于山区土地贫瘠,收成微薄,加上人口众多,常常饥寒交迫。家里每天只吃两顿饭,早餐是青菜米糊糊,清清淡淡,每人一大碗;中餐是红薯或萝卜丁煮饭。尽管如此,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我们身上穿的衣服布料,大多是奶奶用自种的棉花纺线,拿到小作坊去织成粗棉布,再买一毛钱的颜料染成黑色或蓝色。鞋子全是奶奶手工做的布鞋,有时连布鞋也没有。记得我在石滩读高小时,每天往返10多里山路,天天光着脚丫上学。等到下午放学回家,石板路被烈日烤得滚烫,脚板烫出一个个大血泡,只好用布条将桐子树叶捆在脚下,飞步跑回。我当时是学校文艺宣传队的队员,每次外出演出,没有鞋子穿,唐承民老师总是将自己的鞋子借给我。  

   一晃两年过去,读完高小理应去栗江中学上初中了,但出乎意料的是,我因父亲有“下放”这一历史问题,不能去栗江中学上学,人家不收。然后,我只能与一帮同样有家庭问题(地富反坏右)的“另类”同学被安排在石滩附近的周家祠堂读“农中”。我那时心里是多么难受啊!我不甘屈辱,于是辍学,在家天天出集体工,一有空就帮家里砍柴、挑水忙家务。

   除此之外,对我们家的另一个精神压力就是来自人们的歧视。小的时候,每当我和弟弟与人发生口角时,别人就会毫不犹豫地骂我父亲是贪污腐化分子,骂我们是有娘生没娘养的野人。从我懂事开始,幼小心灵就受到了如此伤害。

   父亲心疼我们,对我们的爱是爱在骨子里的。他自己平时节衣缩食,忍饥挨饿,有病不医,重活累活争着干,就是为了尽力使爷爷、奶奶以及我们这些孩子生活得好些,少受些苦。“文革”刚开始的时候,全国都在闹革命,工厂不冒烟,农民没心思种地,粮食吃半年就没有了,经常挨饿。记得我12岁那年,父亲在公社当文化辅导老师。有一天,我跑了6里山路去看望父亲,正值开饭。父亲端着自己的那份饭,粒米未尝,硬塞到我的手里。我当时饥肠辘辘,接过饭碗,美美地一口气吃了个精光,父亲忍着饿在一旁得意地看着我。那顿饭,可能是我这辈子吃得最美味的一顿佳肴,至今还在回味无穷。

   那时我想,我这一生的求学生涯可能就此画上句号了。可1969年春天,我家来了一位贵人,他就是父亲的老同事、老朋友杨崇凯老师。杨老师说石滩完小附中新增了初中班,要我继续上学。我听了喜出望外,第二天就去报了名。杨老师那时已当校长,看到我家九口人吃饭,又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十分同情,不但自己给钱给粮票接济我家,还每年给我减免学费。

   屋漏偏遇连夜雨。1969年寒假,我去了花桥供销社的生母那里,没玩几天,就接到家里的噩耗,说我继母吐血不冶。我顿觉天崩地裂,眼泪夺眶而出,立马收拾行装赶回,可惜未能送上继母最后一程。

   继母生前常常帮人缝制衣服,赚点零钱贴补家用。没了继母,家里吃盐、点灯都成了问题。父亲无奈,硬赶鸭子上架,接过继母留下的剪刀、针线,继承了继母的手艺。好在父亲聪慧,悟性高,很快就能挑着那台破旧缝纫机走村串户,赚些油盐钱了。

   1971年春,我初中毕业,该升高中了。同学们大多被分在衡南七中,我左等右盼,却盼来了栗江完小附中的通知书。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为何没上衡南七中。老师安慰我,说是将文艺骨干留在该校,我半信半疑。半年后才知道,这个班里的同学,大多数都是家庭历史不清白、社会关系不纯洁,或是没背景的老实农民的子女,原来我是被打入了“另册”。

   上世纪70年代,城乡差别很大,我因户口一开始就落到了农村,要想脱农,比登天还难。在此,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我母亲的一句玩笑话,羁绊了我的前程。在我出生后不久,母亲常抱我去大队开会,本大队一位干部也抱着儿子到会,其间常开玩笑互称“亲家”。这本是一时的说笑而已,并无他意。可到了我上初中那年,该大队干部竟托人到我家说媒,说是我母亲当年的许诺。我和父亲觉得荒唐,便不畏权贵,当即严厉拒绝。这样一来,该干部恼羞成怒,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处刁难。生产队干部积极迎合,也给我父亲小鞋穿。在那“文革”时期,一切以阶级斗争为纲,加之我父亲有所谓的生活作风不慎和经济问题的“前科”,动不动就会被人抓辫子、扣帽子。所以,我父亲处处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尽管如此,还常常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记得有一天,父亲对着田里一大片枯死的秧苗说:“这次小苗带土移栽好像没有成功。”这话很快被汇报到生产队干部的耳朵里,这位干部如获至宝,当晚召开全队社员大会批斗父亲,罪名是:否认科学种田。  

   那时大队干部一手遮天,主宰全队人员的“生杀”大权,我们家的日子过得可想而知。记得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我去花桥生母那里玩,赶上大队要组织宣传队参加公社演出,干部就逼我家人催我回家参加宣传队,否则后果自负。家人不敢抗命,年迈的奶奶在自己的三寸金莲上捆上稻草,冒雪行走6里山路到公社找我的同学罗维福打电话叫我回家。花桥离我家有110里路,为了不让父亲再穿小鞋挨批斗,我第二天就冒雪乘车回了家。那些年,与大队干部关系好的大多都被保送参加了工作或上了工农兵大学,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所以绝不异想天开。

   1972年,我面对自己的处境,经过反复而又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毅然违心地作出了一个重大决定:离乡背井,到生母所在的花桥公社插队落户。记得离别前夕,全家哭声一片,特别是父亲,堂堂七尺男儿,泣不成声。是的,我们家虽然贫寒,但却和睦温馨,大家齐心协力,患难与共。三位长辈,处处疼爱我,关心我,事事尊重我的意愿,哪怕是面对权贵的威逼,宁愿自己被牵连、受凌辱,也不强迫我委曲求全。父亲对我特别疼爱有加,我们兄弟姐妹五人其他几个都没读什么书,父亲却千方百计让我多受教育。面对这种亲情割舍,犹如生离死别。临走前,我在床上睡了两天两夜,不吃不喝。痛定之余,我对着三位长辈发誓:“你们对我的爱,我刻骨铭心终生不忘。无论走到天涯海角,我的心将永远和你们在一起!”第二天,我含泪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至亲至爱的家人,离开了生我养我的这片土地。到了花桥,我每月都要写一两封书信回家问候。  

   我在花桥插队了两年,深得队上干群的赏识。1974年,我被派去湘黔线修铁路,分在衡南县指挥部女子班。半年后调到衡阳地区指挥部通讯组当话务员。当时是我们家最难熬的时候,我同父异母的小弟弟,当年才12岁,为了能有口饱饭吃,去跟别人学补锅。每天挑着担子,走村串户,备尝艰辛。我父亲对这件事是很难受、很内疚的,但由于生活所迫,没有办法。每次小弟弟出门,我父亲都送到村口,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小弟弟照顾不好自己。补锅被很多人认为是“屋檐脚下蹲,一脸墨黑尽灰尘”的职业,没有什么出息。我们湖南著名地方花鼓戏《补锅》讲的就是年轻人学补锅被丈母娘看不起的故事。我在此期间,每每想到家人忍饥挨饿,想到父亲饱受疾病折磨,自己总是节衣缩食,经常寄钱、寄粮票、寄衣服回家,以解燃眉之急。  

   我在通讯组工作不到一年,领导看我表现不错,将我作为入党对象培养。可那时入党是必须通过政治审查的,调查组去到我的隆市乡老家调查父亲的历史及社会关系,队里的干部将我父亲说得一无是处、一团漆黑。说父亲一是有“下放”的历史污点,二是不务正业,缝衣服赚外快,是资本主义的尾巴,三是对现实不满,破坏“三大革命”(阶级斗争、生产斗争、科学实验)等等。这份调查报告,在我的档案中留下了永远洗刷不清的污点。就这样,我的入党问题即刻告吹,后又因此无法被推荐上大学。铁建工程结束时,别人都被安排了工作,而我却被拒之门外,最终还是回到了花桥原籍,重新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村生活。  

 

   一连串的沉重打击,将我击入万丈深渊,体无完肤;而且那时我在农村插队,身边没有亲人,总是在被窝里偷偷哭泣。我在痛苦和绝望之中挣扎,久久不能自拔。这时,我开始静静地反思家庭的问题,并由此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埋怨,我把问题的症结一股脑儿降罪到父亲头上。我的埋怨来自三个方面。一是父母的离异令家庭支离破碎。父亲虽是顺从我母亲的意愿,但自己做人窝囊,没主见,人云亦云。二是埋怨父亲不珍惜那份教师的工作,不该“下放”农村,造成家境困苦,不但搞垮了自己的身体,拖累了爷爷、奶奶,而且还害苦了我们姐弟俩。三是埋怨父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错将我和弟弟的户口落到农村,造成我们姐弟永远无法脱农。我的这种埋怨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甚至根深蒂固,不可磨灭。

   父亲待我的好,因他的坎坷经历对我产生的不良影响,在我的少年和青年时代,留下了太多空白的罅隙。这些罅隙无限延展,被我紧紧捏在手中,作为“罪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间,在他的面前一一抖搂。“你对我的爱再深,也终究是影响了我的前程。”我要这样对他说。我想像他听到这些话时痛苦的神情,觉得很满足。但是我终于没有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我知道自己不忍心使他痛苦,无法对他追究。那些罅隙,只在我一个人的心里,不可告人。而冥冥之中,我却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怠慢、伤害着父亲,借以发泄对他的不满……  

   又过了一段时间,根据国家政策,像父亲这种情况的人大多都得以平反复职,于是父亲也在为复职之事四处奔波。父亲叫我去县教育局找领导帮忙,那位领导曾是我的老师。可老师说他帮不上忙,我就回去了。其实,我还有一些同学在县里的要害部门任职,如果我去找他们,解决父亲的问题也许不是太难的事。但我敷衍了事,碰壁后就觉得自己人微言轻,没有再做努力。此事最终父亲没能如愿。  

   1976年,我到了衡南县化工农药厂做亦工亦农合同工,就是拿国家工资,户口仍在农村。两年后,我与我丈夫恋爱、结婚。我家公请一位朋友帮忙,解决了困惑我多年的户口问题,同时我的工作也调入了财务科任会计。后来我又奋斗了三年,参加全国自学考试,取得了财经专业的大学文凭,终于圆了我的大学梦。  

   由于我对父亲的埋怨日益加深,对父亲的关心也在渐渐淡化。

   有一次,我父亲来厂里宿舍看我,我那时住在厂里。我工作的地方与父亲的家相隔六七十里路,父亲在下车时不小心把脚崴了,肿起来不能走路了,我也没带他去医院。那时我们厂医务室啥药都有,也不用花几个钱,但我连医务室都没带父亲去,甚至没有弄点药水给他擦一擦,反正就当没看见一样。

   我家附近的栗江有个煤矿,那时候我们厂里天天出三四辆车去拉煤。而栗江离我父亲住的乡下家里只有15里路,但我很少回去。有一次,我帮家里买了一袋化肥,就托司机将化肥送到栗江一个亲戚家,让亲戚再送到父亲家里去,而我本来可以借这个机会回家看望一下父亲的……  

   即使是在他病情加重以后,无钱住院治疗,我也表现得漠不关心。有一次,父亲来厂里找我,本打算去县医院住院治疗,可那时我拿不出钱。我和丈夫的月薪都是28.5元,又有小孩和保姆,生活十分拮据。我东借西凑,为父亲拿了60元入院费。父亲由我大妹陪同,到了县医院,经检查,医生说父亲的肺胸病十分严重,60元根本于事无补。医院不收,父亲只好回家,我也麻木不仁,没有想办法再给父亲张罗钱治病。就这样,父亲的病情一拖再拖,日益加重,实在不行了,去栗江区医院住了几天,等稳定了一点,就出院了。  

   父亲出院后在家里那段时间,我明知父亲不行了,却未写过一封信询问过父亲的病情,也未在经济上给予过任何资助,更没有回去看过他一次。父亲是个宽厚之人,自己不管多苦多累总是体谅儿女的难处,从未向我开口说钱的事,我也就置若罔闻。父亲病重这么多年,全身浮肿,气喘吁吁,大多都是奶奶和小妹照顾,我却从未到床前侍奉过一天汤药,也很少回家看望。  

   其实,父亲出院以后给我写过一封信,那是我终生难忘的一封信,也是父亲给我的最后一封信。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父亲是在多么艰难的时刻写的这封信。他明白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是在向我交代后事。他说,“我身体不行了”、“已经按乡下的习惯看好了风水”、“我走了以后,就埋在××山头”。可我根本没有把父亲的信当回事,根本没在乎,也没有跟我家里人说。后来父亲去世,没有埋在他指定的那个山头。我对父亲的愧疚,真的没法弥补。  

   1984年农历八月十四日是个黑色的日子。一大早,奶奶去叫我父亲起床,可怎么叫都没能叫醒他。就这样,父亲的生命时刻表永远定格在51岁。父亲是爷爷、奶奶的独苗,白发人送黑发人,二老悲痛欲绝,哭声撼天动地。  

   我于当天黄昏才接到电话,由于离家较远,无车不能当天返回,我心如刀绞,彻夜未眠。难道父亲就这样无情地抛下双亲和儿女毫无眷恋地走了吗?我再也没有父亲了!我在床上辗转着,哭肿了双眼。从晚上十点到次日凌晨三点,我再三思考这些年来我所埋怨父亲的三个问题,通过几个小时的反复思考和认真分析,我渐渐地从迷茫中苏醒过来,继而作出截然不同的理解和诠释。第一,父母离异是夫妻感情彻底破裂,父亲不可能一厢情愿地挽留得了,强扭的瓜不甜。第二,父亲“下放”农村是被奸人所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父亲是真正的受害者,从精神到肉体所受的打击和摧残最大,比谁都难受。第三,我们的户口错入农村是父母二人的一时疏忽,并非主观故意,更何况谁都无法预料日后国家政策的变化。想到自己错误地歪曲和埋怨了父亲多年,以致造成自己对父亲的漠不关心、麻木不仁,使原本就命运坎坷的父亲雪上加霜,我就羞愧难当,无地自容,无法原谅自己。  

   第二天天还未亮,厂里派车送我回家。未到家门口,我就远远地看到了父亲的灵堂,众弟妹头上顶着长长的白布,哭天喊地过来迎接我。我连滚带爬,号啕大哭,跪在父亲的灵前,好几个人撑扶都无法起身。我父亲生前的一幕幕在我脑海中像过电影一样重现。1980年我生了小孩,小孩只有几个月时,第一次回我老家过年。当时我父亲有病,家里穷得饭都吃不上。我带小孩回家,父亲从身上掏出一张崭新的10元钱票子给我小孩做压岁钱,这件事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时候10元钱对我父亲来说是天文数字,因为我家连几块钱的积蓄都没有。这10元钱我父亲用手绢包住,不知攒了多久的零钱才换成一张大票……平生以来,父亲对我的爱,点点滴滴,如潮水涌上心头。我哭着、嚎着,肆无忌惮地在地上打滚。我呼天抢地,怨苍天对父亲不公,让这么宽厚仁慈,才华横溢的人英年早逝;我捶胸顿足,恨自己心胸狭隘,不可理喻地误解父亲,对父亲不敬不孝。

   过了许久,我痛定思痛,不停地扪心自问:这些年我对父亲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我的反哺之情有没有父爱的十分之一?为何在我背信弃义之后父亲还那样胸怀坦荡,若无其事地一味迁就我、宽容我?一连串的反思,使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父爱如山,父亲伟大。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也是人间最大的悲哀。失去之后再去追悔,一切都将无法挽回。善良的人们啊,请记住我这沉痛的教训:珍惜亲情,珍惜当下,别让自己后悔。

   王珍玲


标签: 父亲 追悔

作者:喃喃 分类:亲人 浏览:1019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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