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少不更事,深深地刺痛过妈妈的心
“妈妈,有您的地方才叫家,守着您是天大的事儿。 ———作者
孩子们都大了,母亲什么都有了,老年生活幸福美满。 这是母亲70大寿时与家人合影,左一为作者
1983年作者全家与母亲合影
以下所说的几件错事,都发生在我的小时候,与我妈妈有关。如今,妈妈已去世十年了,我不清楚她生前是否会一直记在心里,但是有一点我在当时就清楚,甚至至今都记忆深刻,那就是我的少不更事,曾深深地刺痛了妈妈的心。我为此深深地愧疚,这个愧疚,越到老年越有一种如鲠在喉、不吐不快的感觉,成为了我终生的遗憾。
半张油饼
我1952出生在长春市,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从我记事起,爸爸就有病,什么也干不了。爸爸的病是年轻时得的,他十六七岁时给一家皮货店当小学徒,赶上店主家给先人起坟,让爸爸自己去起。爸爸在掀棺材盖板的时候,因为是上百年的坟了,有一种瘴气直冲上来,把爸爸冲得有些精神恍惚,便坐下了病。在以后的岁月里,他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跟妈妈结了婚。结婚头几年还算正常,后来就越来越严重了,经常胡说、乱跑。尤其是在“文革”期间,把我们都吓坏了,怕他说错话,给我们惹祸,在那种政治气候下还了得?更怕他乱跑遇到危险,有时候他一跑丢了,我们这些孩子全都出去找……
爸爸这种情况,妈妈不得不主持家务。我家九口人,七个孩子,家里就我大哥、二哥靠当学徒工挣钱养活一大家子。当时我大哥也就十六七岁,二哥更小些,他俩的工资加在一起也不到三十元钱,我们其他五个孩子全都上学,家里的困难程度难以描述。
那么多年,在我的记忆中,我家就没买过冬储菜,也没买过煤,因为根本买不起。等国营商店卖完菜,我们这些小孩都去拣菜帮子,妈妈再晾成干菜备用。烧煤就靠我们这些孩子到工厂的垃圾堆里拣煤核解决。当时全国都困难,我们家属于困难中最困难的。
困难到什么程度?我直到上学了也没有穿过鞋,只有一双趿拉板儿,就是一块木头,用电锯拉成鞋底,上面再穿个绳那种极简陋的拖鞋,是我大哥当学徒的工厂做的。记得我刚上一年级时,放暑假几个登校日我都没去,老师就叫同学到我家找我。我为啥不去?没鞋穿啊!登校日我不好意思穿个趿拉板儿。怎么办?我慌了,屋子屋外地找鞋,后来在破仓房里找到一双哥哥们穿过的露脚趾头、发霉长毛的破鞋。我记得非常清楚,那时是下午三四点钟,在我们的教学楼前,老师坐在藤椅上等我。我说:“老师好,我来了。”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睛定格在我的鞋上,我的脸也红到了脖子根儿。这样的窘事说不尽,太多了。
半张油饼的故事发生在我二年级的下学期。
1961年暮春三月,在中国的大地上,每个角落都受到饥饿的威胁。家住东北的人又多了一项,那就是寒冷。连续多日的阴霾天,压得人们都喘不过气来,大家多么期盼灿烂的阳光普照大地啊!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天还没亮,在东方的地平线上,万道霞光像燃烧的火喷射而出,瞬间烧红了整个天宇。到了九点多钟,天上已是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云朵,气温骤然上升。这时,人们都从各自的家里来到我们楼的后院,有的老人拿出衣物挂出晒。我们一些小孩也都纷纷地从家里跑出来,三五成群地在一起跳房子、打揙记。我和几个玩伴弹琉琉。大人们的谈话声、小孩们的争吵声交织在一起,使不大的小院热闹极了。
快到中午了,我已是杯盘满盈,赢了一大把琉琉了。最后一把该轮到我弹了,我铆足了劲,想来一个完美的收官,没想到用力过猛,弹空了,琉琉不见了。我们顺着琉琉的方向寻找,发现琉琉就在墙根儿下。我立刻跑过去,刚要把它捡起来……咦!我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
在约有一平方米的黄土地上,整齐地、有规律地排列着像鱼鳞一样的图案,那颗翠绿的花瓣琉琉就在那黄色的“鱼鳞”片上,在太阳的照耀下放出七色的光。实际上就是:黄土的地皮,经太阳一晒,鼓了起来,鼓起来的图案非常均匀,像鱼鳞片似的,在稍远处一看就好像凤凰展翅,异常美丽。
玩伴们这时也都围过来,大家异口同声地惊叹“太带劲了”。这时我拿起一根干木枝想把琉琉拨拉过来,不小心有一“鳞片”活动了,我把它轻轻地拿在手上。这个黄土块背面还有冰碴,但表面被太阳晒得油汪汪的,像极了刚出锅的已经撕开的半张油饼。
此时,我眼珠一转,回身向家里跑去,还没有到家门口,就大声“妈、妈”地喊着。这时妈妈正在厨房做饭,听到喊声,立刻转过身来说:“干啥啊?”我笑着大声说:“田大娘给我半张饼。”田大娘是我家邻居,平时经常接济我家。她爱人是一商店的,条件相对比我家强。
妈妈一听,笑着说:“是吗?这咋说的。”边说边用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接过了这“半张饼”。刚接到手,妈妈就知道上当了,上前拍了我两下,笑着说:“你这孩子!怎么骗妈?”我“哈哈”地笑着转身往回跑。
我为这一小恶作剧成功地骗过妈妈而沾沾自喜,没跑多远又回头望了一眼妈妈。我看见妈妈的笑容逐渐收敛了,紧接着皱起了眉头,好像略有所思的样子,“唉”的叹息一声转回身去。当时我看见妈妈的表情,也收起了笑脸,隐约地感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没过多久,一天傍晚,我放学回家,还没有迈进家门,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油香扑面而来。我进屋一看,妈妈正在厨房烙饼呢!哥哥姐姐们都在厨房外的窗台排成一溜儿往里看,就像一只只等待喂食的小猫,我自然地加入了这个行列。闻着那阵阵飘来的油香,看着盘子里逐渐升高的一张张黄灿灿、油汪汪的大饼,我们的口水都流出来了。世上的一切事物,有些结果不重要,往往享受这个过程是最幸福的。
一会儿,开饭了。那时候因为粮食紧缺,每顿饭都计量分着吃,大人多些,小孩就少些。记得我分了两张饼。菜就是大白菜汤。一家围坐在一张饭桌上,边吃、边笑、边说,真是香极了、美透了。当我快吃完的时候,妈妈又从她的手里撕半张饼给我,并且笑着对我说:“还给你这半张饼。”我也笑着看着妈妈,接过了饼,只有我和妈妈知道这其中的含义。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吃油饼。平时别说油饼,就连纯苞米面的窝窝头都很少吃过,一般吃的都掺杂了豆腐渣、野菜,或我们拣的晾干的菜。有一年大年三十晚上,我们家吃的是窝窝头,是纯苞米面的,啥也没掺,我记得非常清楚。当时也没有肉,就是白菜炖粉条子,吃得那个香啊!
美餐过去几天后,姐姐偷偷地对我说:“你知道咱们吃的那顿饼,钱是哪来的吗?”我说:“不知道。”姐姐说:“是妈妈把她的一对耳环(记忆中是很细的小圈儿,金子的,比现在所见的耳环小)当了,才买的面。”听姐姐这么说,我偷偷地看了妈妈一眼,发现经常戴在妈妈耳朵上的一对耳环真的不见了。此时我的眼睛都直了,呆呆地坐在那里。只有我明白,是我的一场不经意的恶作剧,刺痛了妈妈的心。当时她神情黯然地转过身,“唉”了一声,那情景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对耳环可是爸爸妈妈结婚时唯一的定情物,妈妈非常的珍惜。为了能让我们吃上这顿油饼,妈妈倾囊而出了。
我怎么又一次地犯了错?此时此刻,让我想起了半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情。
逃学
那是1960年的秋天,新学期开始了,我由小学一年级升入了二年级。全校各班第一件事就是收学费。那时一名学生一学期的学费是两块五,但在那个年代可是天文数字了,尤其对于我家来讲,拿出这么多钱真是太难了。上文说了,当时我家九口人,爸爸有病,五个孩子读书,只有两个哥哥是学徒工,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还不到三十元钱,可让人怎么活啊!虽然那时我年纪小,但家里的情况都看在眼里,再也不忍心张口去为难妈妈了。所以,我胡说了一个日子,能拖几天是几天。但也不能总这样啊!我不愿意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遭到老师的抢白,小孩也有自尊心啊!我更不愿意一次又一次地蒙骗老师,那样做我也于心不忍。因此,在我向老师承诺交费日到期的前一天放学时,我找到了我们班的韩同学,我对他说:“明天我交不上学费,你给我请个假,就说我病了。”他回答说:“我也是,也不想来了。”就这样,为了骗过家里,我俩商定明天一早在人民广场纪念碑前集合。
第二天早晨,我们还像平时一样,背着书包,跟妈妈打声招呼“上学去了”。几天来,我们游遍了长春市所有的大小公园。没有钱买票,就钻栅栏,快到中午了就回家。记得有一天,我们俩来到了净月潭,一口气登上了湖边最高的山峰。站在山顶,俯瞰着净月潭就像一颗碧绿的宝石,镶嵌在那群山之间,清澈的湖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粼光。远眺那层层叠叠的满山红叶,映红了整个山川。仰望在湛蓝的天空下,一群大雁正排成一字行,向南方飞去。此时,我们就仿佛置身于人间仙境,情不自禁地用手围成喇叭状,向着远方,大声地呼喊着。他一声,我一声,一声高过一声,两个孩童的呼喊声在山间、林海里回荡。
可是,好景不长,过了几天,事情就败露了。原来,我们失踪的第三天,老师就到我家和韩同学家进行家访,但见到的是一片废墟;因为我和韩同学既是同学又是邻居,都住在九圣祠胡同,由于要拆迁我们都搬走了。这样一来,我俩和学校失联了。这下可急坏了老师们,立刻向学校汇报。学校马上组织老师还有高年级的同学,根据蛛丝马迹四处寻找。最后,通过很多周折找到了我家。
那一天,学校老师和领导来我家的人很多。我就倚在墙角,低着头,眼睛一直盯着脚尖不吱声。老师和妈妈说了些啥,我一句也没听见,心里就想着怎么接受那最严厉的惩罚。要知道,逃学、撒谎,在孩子们的心里可是天大的事啊!
老师们走后,妈妈的表情却出奇的平静、温和。她把我搂在怀里,轻轻地对我说:“今后有什么事要告诉妈,‘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办法总会有的。”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在蒙眬中感觉妈妈起来很早就出去了,回来时手里拎着一大筐西红柿。把柿子倒在地上后,妈妈又出去了,等回来时又拎回来一筐。我很纳闷,就问妈妈:“买这么多柿子干啥啊?”妈妈笑着说:“听人说在火车上卖柿子比商店卖的钱多,我坐火车从长春到公主岭,一个来回就能把这些柿子在火车上卖掉。这样下来,一天就能赚几角钱,坚持些日子你们的学费就不愁了。”
就这样,每天我也很早地同妈妈一同起来,帮妈妈去商店排队买柿子。那时候,人多货少,来点柿子就排起了长长的队,而且一人只能买两斤,所以我和妈妈得反复地排队,才能买够数量。回来后,还得挑拣、洗净、擦干、入筐。第二天,妈妈又早早地起来赶火车。到了晚上天都黑了,妈妈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有时候我也起得很早,拎着筐,将妈妈送到一路汽车站。每当我望着载着妈妈的公交车渐渐地远去,消失在晨雾中时,我的心里都很不是滋味,为我逃学的举动刺痛了妈妈的心而不安。
一个月以后,我们班主任老师告诉我,学校根据我家的实际情况,从本学期开始,一直到小学毕业,免交一切学杂费。
伤天害理
时间眨眼到了1966年的夏天,“文革”开始了,各地大、中、小学全部停课。那时长春的大街小巷全是红卫兵,一排排一队队的批斗、游行队伍来回穿梭,口号声和大喇叭播放的“造反有理”的激昂乐曲声混合在一起,使每条街路都非常热闹。
我当然也成为红卫兵中的一员,头戴黄军帽,臂挂红袖标,好不威风!那时,红卫兵有无限的权威,可任意进入工厂、学校和商业店铺,对凡是和封、资、修沾边的事和人,都可以砸烂它、批斗他(她)。我们学校的红卫兵组织负责六七马路一带区域,每天我们都在高年级同学的带领下,对群众、居委会反映的情况,采取革命行动。
有一天,我们接到通知,有一名资本家要批斗,还要抄家。我们一行几人立刻赶到批斗现场。我一看,所说的这位资本家是一位妇女,头发被剃成了阴阳头,胸前挂着个大牌子,正木呆呆地站在那里。我们一阵高呼革命口号之后,就开始游街了。我和几名红卫兵被招呼去抄她家。
现在回忆起来,她家就在长春儿童电影院正门对过,是一排二层楼房,她家住的是越层。我们先从二楼搜起。她家中的地面是红油地板,家具也是古色古香的。我们撬开地板、打开家具的门翻了一阵,也没有翻出什么封、资、修的东西。在一楼的一个角落里,我注意到有一些大小擀面杖,我猜想她家可能开过木工厂,给我的印象是她家很富有。
经过一阵折腾后,屋里已是一片狼藉,乱七八糟了。我们正要撤退,一位同学看见在一楼的里间有一扇门关着,我俩就走过去。轻轻地推开门,看见一位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女人正坐在床上,头上缠着白毛巾,盖着被,怀里还抱着个婴儿。她看见我们进来了,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孩子。
我们一看是产妇,转身就要离开。这时,后面的同学一眼看见橱柜上方摆放着一个大鱼缸,里面游着好多五颜六色的金鱼,立刻说:“看,这不是封、资、修吗?倒掉!”
我俩就轻手轻脚地走进屋,把这个大鱼缸抬到了马路上。在往下水道倒的时候,我俩停顿了一下,真是不忍心残害这些无辜的生灵,但最后还是一闭眼睛全部倒入了下水道。接着,我俩又慢慢地把鱼缸放回原处,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
在我们要关门的时候,我回头望了望坐在床上的那位产妇,她正用一种迷茫、忧愁和惊怵的目光盯着我。我立刻低下头,关上门,转过身来拔腿就跑,到了马路上,心还怦怦地跳着。
在这里,我借这个机会,向当年这位年轻的产妇真诚地说一声“对不起”。我深知,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我们这些孩子所做出的愚昧和疯狂的举动,给您的家庭和心灵带来的伤害是巨大的,请您原谅我们的无知和莽撞。
晚上回到家,当吃饭的时候,我眉飞色舞地讲述着一天来的“革命行动”,妈妈表情平和地细心地听着。当我讲到撞进产妇的房间,倒掉金鱼时,我看到妈妈眉头紧锁,“腾”地站了起来,用气得都在抖动的手指敲着桌子大声对我喊起来:“你不知道产妇最怕受惊吓啊!那么多金鱼是封、资、修吗?你原来所说的‘革命行动’就是这些啊?伤天害理啊!纯粹是一群小土匪!”
妈妈越说越生气,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她上前揪住我的耳朵,把我提起来,拳头“啪啪”地砸在我的后背上,接着拖拽着将我一把推出了门外,“咣”的一声关上了门。
当时,我蒙了,就像五雷轰顶把我炸傻了。妈妈以前没动过我一个手指头,我做错啥事了,妈妈顶多说:“这孩子!”我咋的了?一向温柔、贤惠的妈妈,今天为什么变得如此暴怒?我百思不得其解,只有躲在楼梯口,偷偷地抹眼泪。
第二天,妈妈就坚决不允许我去学校了,就像钉子一样把我钉在了家里。邻居家的一位阿姨在南关区文化馆工作,她看我闲着没事,就每天借书给我看。以后,我干脆就怀揣着窝头,到文化馆阅览室去看。在那一段时间,一直到下乡前,将近两年的时间里,我读了很多书,有政治、历史等方面的,有哲学、文学等方面的,有的能看懂,有的就是囫囵吞枣。是读书让我知道了世界有多大,是读书让我树立了正确的人生观。更重要的是,读书开拓了我的思维空间,这对我在今后的人生路上顺畅行走,帮助极大。
思念
岁月如梭,但岁月有痕。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但小时候的记忆像刀刻一样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多少年来,妈妈用她那坚实的臂膀扛起了这个贫穷的家。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我们看到的是她的淡定和坚强,忧愁很少挂在她的脸上,一年四季总是那么阳光。我现在感悟到,妈妈的力量和自信,来自于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希望,在她的心中,就有一个信念,把孩子们拉扯大了一切都会好的。她的内心是这样想的,对孩子们的激励又何尝不是这样?有的时候,我们在外面受了委屈,或者遇到困难向她哭诉时,她总是用温和的语调,把我们的思维引向远方,让我们看到希望——翻过这座山,展现在你眼前的将是鲜花遍地、灿烂阳光。
在妈妈九十多岁的时候,我搬进了新房。妈妈望着窗外的美景,看着那宽敞、明亮的厅堂,面露微笑,喃喃自语地说:“多好哇!什么都有喽!”我走近她跟前,在她的耳边大声说:“这都是您的功劳啊!”她听了“哈哈”地笑了起来。我又开玩笑地对她说:“今天您再给我烙几张油饼吧!”她先是一愣,紧接着摇头说:“妈可干不动喽,妈要听蝈蝈叫去喽。”听了妈妈的话,我心里一阵酸痛。是啊!多么坚强的人,也都有老去的那一天,我多么希望妈妈永远陪伴在我的身边啊!当时,我紧紧地将妈妈搂在怀里,很久、很久。
现在,妈妈已经离开我们十年了。十年来,每当我想起妈妈的时候,爱人都会烙上几张家常饼安慰我。我一闻到那饼的油香,就好像妈妈就坐在我的身旁,正用慈祥的目光看着我,让我再一次地感受到妈妈对我无尽的爱。妈妈,有您的地方才叫家,您就是我的国,守着您是天大的事儿。
戴春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