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录 人谁无过 过而能改 善莫大焉

寄给遥远的你———我的爱人

你知道肝肠寸断的感觉吗?手捧你的照片,凝视着你的脸庞,我们四目相对,你仿佛在诉说离别之苦。我又何尝不是?我有太多的话要问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为什么要挖走我的心?为什么? ———李大姐

李大姐与爱人的结婚照


   李大姐的爱人是猝然去世的,时间是2017年6月3日,65岁。他们于1979年1月份结婚,一起度过了38年的美好时光。  

   第一次在报社约见李大姐,是去年7月16日,她爱人刚去世一个半月。那时的她形容憔悴,神情低落,生无可恋。在一个多小时的交谈中,她时而哽泣无语,时而泪流满面。  

   她和爱人相识于1976年,是朋友介绍认识的。他们当时在不同的工厂工作,虽然李大姐的家在桂林路,爱人的家在自由大路,离得不算远,但他们从没碰过面。他是李大姐闺蜜丈夫的好朋友,闺蜜对他印象挺好,要给李大姐介绍。李大姐当时啥都听她爸的,她爸让她去看看,她就和她爸一起去了。看完后她爸说:“这小伙子一瞅就是老实人。”后来李大姐又让她的一个亲戚把关,亲戚说:“这人好像气管不太好。”李大姐听了亲戚的话,与他相识一个多月的时候告诉介绍人不处了。第二天,他就上李大姐家里来了,哭得眼睛全都肿了。李大姐一看就心软了,她爸也心软了,她爸说:“气管不太好也就是有点气管炎,但这小伙子是值得嫁的人,我看你们俩再处处看吧。因为你脾气不好,将来你要找个脾气不好的我得操老心了。”就这样,她爸的一句话定了她的终身。

   可以说,李大姐与爱人结婚这几十年,他对她特别的包容,而她的性子特别的急躁,说发火就发火,一言不合就踢他一下子,或者上去打他一下子。他也习惯了,打一下踢一下也没有啥反应,这也可能是他们俩的一种交流方式吧。

   让李大姐追悔莫及的是,就在他走的头一周,一句话惹她不顺心,她这脾气就上来了……

怀念爱人

   如今,李大姐的爱人已走近一年了,她以为时间会让她淡忘一些,可是她却一直沉浸在悲痛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朋友说,生前我也常和他生气,是否悲痛应小一些。可是,我们生气、吵架的情景完全被屏蔽掉了,剩下的全是他满满的爱与种种的好。

   以前,他常常自嘲地笑着说:“我们打打闹闹几十年居然走过来了,没有离婚。”是啊,几十年的婚姻我们有过太多的美好回忆;当然也吵架,但那是情感的宣泄,因为我们的感情在争吵之中变得更加牢固了。  

   记得在那生活贫瘠的年代,看一场电影都是奢侈的娱乐。我和爱人抱着几个月大的女儿一同看电影。女儿依偎在我怀里吃着奶水,而他双手紧握着女儿的一双小脚丫,津津有味地看着电影。这温馨的画面牢牢地储存在我的脑海里。  

   爱人喜欢交朋友,常常和朋友相聚。朋友圈越扩越大,连我也被他们吸引了,不知不觉地加入进去,乐在其中。还记得我们和他的好多朋友,家家带着孩子,一起骑自行车到南湖游玩、拍照、野餐。  

   他对朋友怎么样?我举个例子。我们结婚时家具都是他自己打的,他会做木匠活。他本来下班就挺晚,有一阶段八九点钟才回家。我说:“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呢?都在等你吃饭。”他说:“你别提了,我有一个同事,家里可困难了,他要结婚了,可他啥也没准备。他家就有一点木料,我天天下班帮他打打沙发、床、茶几什么的。”原来,他是每天下班到同事家干一阵子木匠活再骑车往家赶啊……

   从我们结合在一起,他就如数把工资交到我手里,任由我掌管。几十年我们从来没为钱吵过架。他常说:“我们铁路系统发的工作服够我穿的了,孩子太小,穿不出啥好样,你想买啥给自己多买点。”

   记得有一次,是我女儿上高三的时候。我特别喜欢一件羊绒大衣,那天正好是三八节,打折了,我一咬牙,花了我一个月的工资买了这件羊绒大衣。我女儿看见了,问我:“妈妈,你买的衣服多少钱?”我说:“这是妈妈一个月的工资。”当时女儿眼睛就红了,带着哭腔儿说:“我们同学的妈妈,从现在开始每月都给她攒500块钱,让她上大学用……”女儿说完就话以后,我这心里可过意不去了,觉得太奢侈了。但我爱人说:“你这么喜欢这件大衣,买了就买了,没关系。从现在开始,我把烟戒了,就能省一些钱给女儿存上。”虽然以后他戒了几次没成功,但他说的这句话我总是忘不了。  

   女儿小学、中学都在子弟学校上学,和我爱人都是周二休息,可以说,女儿基本是他带大的。面对我这个严厉的妈妈,女儿还是和他比较亲一些。女儿上高中时,无论酷暑严寒,刮风下雨,无论多么热闹的聚会和充满诱惑的酒局,他都会风雨无阻,准时到站点接女儿放学,背着女儿大大的书包。家里只要有我们娘儿俩爱吃的,他都退避三舍……  

   我们家最困难的时候是我女儿上大一那一年。爱人的工厂效益不好,每个月都压工资。压到什么程度?一年十二个月只发了十一个月工资,春节那月他才开了178块钱。那时他们车间没几个上班的,可他一天工都没耽误,而且永远是最后一个下班。  

   女儿要结婚了,家里经济拮据,他要买断工龄给女儿结婚用钱。从车间上报厂级,可厂长没批,因为厂里有文件:厂劳模,或者技师都不能买断工龄。厂长说:“你还是双重身份,既是厂劳模,又是技师,跨‘双匣子’。”为此,他还懊恼了一阵子。

   后来,有了外孙女。我们每天一个抱孩子,一个搬婴儿车到楼下,把孩子放在车里。我们一同沐浴阳光,让孩子及早融入到这五彩缤纷的世界。他常常停下来给孩子喂喂水,擦擦小嘴。而孩子也借此张开小手,他马上把孩子抱起来,我则推着空车跟在后面。我们边走边对孩子讲蓝色的天空、绿色的草地、高大的楼房、飞驰的汽车、忙忙碌碌的小蚂蚁、辛勤的小蜜蜂、翩翩飞舞的小蝴蝶……而孩子也手舞足蹈,张开双臂,不时欢呼着。这情景,像画一样美。

   孩子开始吃辅食了,他常把每天两次辅食做得非常精细:肉沫、甘蓝沫、胡萝卜沫、海米沫、芝麻,把这些放在一起做成粥;还有小面片、小面条、小馄饨。繁琐的家务,我以为他会撂挑子,可是他只是偶尔抱怨一下:“我每天一共得做五顿饭。”可那抱怨中是带着对生活的奔头。  

   暑往寒来,我们一起为这个家、为女儿的家操持忙碌,虽然经历很多艰辛,但我们一同走过来了。转眼我们的外孙女已快十岁了,我以为生活会这样宁静而平凡地过下去。可是,他当逃兵了。不知他是厌倦了我,还是这种波澜不惊的生活?这些年来,我们一个接外孙女放学、上课外班,一个做饭,虽然没有明确分工,但配合默契。他突然走了,不辞而别,让我整个人处于崩溃之中。我常常胸口疼,不!那是心疼。他是在和我开玩笑吗?我的生活中怎能没有他的参与和陪伴呢?  

   外孙女有时问我:“您是想姥爷了吗?”不是又想起,而是从未忘记。看着阳台上他抽烟坐的凳子掉泪,看着他的手机掉泪,看着空了一半的床掉泪,看着他的茶壶掉泪,看着他常挂衣服的衣架掉泪。看电视时,想起他拿电视遥控器的样子也掉泪……    

   我们几十年的夫妻,他从来没对我说过“爱”字,可他用忠厚的行动诠释了无尽的爱。记得我怀孕时,在那各种食品都要票,连西红柿都紧缺的年代,他想尽办法每天都能买到一盆小西红柿,而他一个都舍不得吃。  

   我生女儿是剖宫产,那时医院有规定,剖宫产白天只准陪护两小时,晚上不准陪护。老实木讷的他居然来了个厚脸皮,任医生如何撵就是不走。一个病房八个产妇,四个剖宫产,只有他一人愣是留了下来。医生把倒尿管插歪了,是他把我护理得干净清爽。  

   他对我的娘家人也特别好。记得我爸得脑出血抢救时,是他陪我跑前跑后。最后爸爸去世,又是他在没有任何通讯设备的情况下,半夜骑车到长春市南头、北头,通知我的姐姐和妹妹。

   我姐姐是车祸去世的,当时我外甥女正面临高考,对孩子打击非常大。我那时就像是脚踩棉花堆里似的,神情恍惚,家里活根本都干不了。我把外甥女接到我们家,暂时住了一个月左右,这期间外甥女的所有换洗衣服,都是我爱人洗的。我们俩还去我姐姐家收拾,把该洗的东西全撤下来,他再背到我们家。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给洗的,晾干了再拿回去给辅上。

遗憾和悔恨

   有时候,某些给我们带来不快的人,可能更需要理解和同情。遗憾的是,因为愤怒或者自负,我们往往忽略了这一点。李大姐对爱人如此放不下,还因为她有对不住爱人的地方……

   正像我爸说的那样,我这坏脾气,也只有我爱人能包容我。  

   我们这几十年,因我的性子特别急躁,所以在生活中对他很苛刻。我们结婚时穿的是一身料子服,当时比较少见。那时候的毛料不像现在这么挺括,裤子一蹲下就有个包儿,到过年过节他穿这身衣服时可受拘束了,因为我不让他蹲着。我爱整洁,衣服都得用笤帚划拉划拉才能穿出去,不然我就觉得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现在想来我很后悔。这样的事不计其数,比如我说他今天得洗澡,他就必须得洗,不洗就不让他睡觉。不刷牙就更不行了。很多这样的事情他都包容了我。  

   我还特别爱动手。他有时说话不顺我心了,我上去就打他一下踢他一脚,他也习惯了,不跟我计较。他从来没回过手,也没还过嘴,最严重的反抗,顶多用胳膊挡挡脸,或把我的胳膊摁着不让我打起来没完。

   记得那是我女儿上中学期间,因为啥我忘了,我们俩什么大事都没有,也可能是一句话,我就急眼了,上去就打他。他像往常一样挡着,但我还不依不饶,他就用手拽着我不让我打了,可我一挣,把羊毛衫拽开线了。那是我新买的羊毛衫,我特别喜欢。我当时就受不了了,把羊毛衫脱下来就扔在地上,竟然把它点着烧了。你说我的气性该有多大?  

   我那时即使在单位生气了也回家向他撒气,他就是我的出气筒。正是因为年轻时他一直这样让着我,所以他退休后搬到女儿这边的小区住,脱离了原先的朋友圈,性格变化了,有时不让着我了,我就受不了,丝毫都不能包容他。这也是我现在追悔莫及的地方。  

   我们给女儿带孩子,刚开始是在我们家带。我们住在铁北的机车厂宿舍,离女儿所在的新小区挺远。那时他们俩刚结婚没几年,还没买车,得倒两趟车上班,每天回家都很晚了,很少有时间来看孩子。有一天,外孙女抱着爸爸妈妈的照片,去按座机上的键(那时还没有移动电话),然后就把照片往座机上一放。我一看,就明白了,孩子这是要给爸爸妈妈打电话,想爸爸妈妈了。那时孩子才一岁,还不会说话。我就把这个情景跟女儿女婿说了,当时两口子都上火了,就打算在居住的小区再买一套房子,让我们过去住。但由于经济比较拮据,需要我们把现有的房子卖了来补充这个房子的房款。于是,我们把自己的房子卖了。

   我们是2009年外孙女两岁的时候过来和女儿女婿做邻居的。当时,我爱人已内退一年。他自从1970年下乡抽回来一直住在机车厂宿舍,在那儿工作、生活了好几十年。他一出门,几乎所有的人都认识,朋友也很多。自从他和我搬到这个新小区以后,他就脱离了他的朋友圈,远离了以往的生活轨迹。  

   虽然他的朋友也上我们家来,但毕竟次数有限。以前他好客到啥程度?朋友提溜两瓶酒上我们家来了,一进屋看我在抱孩子,人家自己下厨房做菜,关系处得特别好,在我们家很随便。  

   脱离了朋友圈,搬到这边住以后,他的性格慢慢变了,变得郁郁寡欢,除了每天带外孙女下楼散步,其余时间都窝在家里不愿意出门。有时我说:“小区里也有你的同龄人,你就出去跟他们交流交流呗!”他说:“那跟我以前的朋友能一样吗?根本就不一样。”我说:“我承认,那是不一样,那你就结交新朋友不忘老朋友呗。”他是内向型的性格,我就比他认识的新朋友多,可能与我的外向型性格有关系。  

   他的变化还体现在对我的包容度上。以前我做啥事他也不限制我,我就是把房子拆了他都不带管我的。到这儿以后他对我做的有些事就不满了,还发些牢骚。我后悔啊,为什么不能包容他一点呢?以前都是他包容我,我已经习惯了这种交流的模式了,冷丁一改变,我这边就受不了,就跟他急。

   大约是两年前的一天吧,好像是他说了一句什么话,当时我感觉特别不受听,我就像疯了一样,拿起拖鞋来,噼里啪啦地就打人家。我不是打一下,而是很多下,我得把我心中的怒气发完了,才没事了,每次都这样。他看我太疯狂了,就躲出去转悠一圈再回来,这时我的怒气也消了。现在一提这事,我这心就疼。

   让我最不能原谅自己的是,就在他走的头几天,我还向人家挥拳头呢,因为啥事我都忘了。我是真打啊,咣咣打他好几拳,打得我手都疼了。

   他走时没有任何征兆,走的一周前我们俩还同时去检查的身体,什么事都没有。走的那天上午他还跟我说话,还喝茶呢,还满地溜达呢。他头一天还接我们外孙女放学,我们俩养一盆富贵牡丹,太大了,我们就把那花剪了枝,他还用一根小红绳把散开的枝条拴起来……

   也怪,他所有的爱、所有的好,在他走后才一一浮现在眼前。难道以前我都忘了吗?不!我们是几十年患难与共的夫妻,我怎能忘了这些?可是,自我们搬离熟悉的生活环境,他的性格改变后,我并没有感念他对我的爱和种种好,而是忽略了他,对他缺少了体贴,缺少了体谅,经常为一些小事争执、拌嘴、生气,一点都没有包容他的变化、理解他的心情。是不是这些都为他突然地离开留下了隐患?我纠结不已,无法释怀。

   我觉得这就是报应,爱人对我那么呵护,可我不知足,不知珍惜,所以老天让他早早地就走了。他一定是在惩罚我,不然不会这么决绝地就丢下我的。那么,就让这些惩罚统统都来吧!从今往后,我要用孤独寂寞来惩罚自己对我爱人的不重视、不关心、不体贴,以及蛮横无礼。  

穿越时空的交流

  清明节前夕,为寄托哀思,李大姐给爱人写了一篇祭文,用朴素的文字表达了一对普通百姓夫妻一生真挚的情感……

   没有任何征兆,你猝然而决绝地离我而去,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心脏性猝死”,似无情天网生生把我们隔在阴阳两岸。

   头一天,你还去接外孙女放学,还把不走字的小闹表修好,把刚出生的小鱼仔细捞出放在另一个小鱼缸里。你还要和朋友相聚,还要给外孙女烤茧蛹……

   悲痛的现实让我找不到心灵的归宿。你走得那样匆忙,可否带走我的体温、我的思念、我的牵挂?

   你可知道,每天夜里我仰望孤寂的夜空,几多哀思、几多凄凉,默默流泪。天堂的你是否也很孤独?我不知道天堂和尘世有多遥远,可我很想到你那里看一看。你过得好吗?快乐吗?只有经历生离死别的痛苦,才能理解思念的真正含义,体会到锥心刺骨的痛。那种疼痛浸入到身体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角落。

   你可知道,每次我回家开门的瞬间,你的气息扑面而来,你的身影紧紧拥抱我。而我也闭目伫立良久,享受着那短暂温柔,你可听见我发自心底的呼唤?你的手机每天电量都保持满满状态,每当铃声响起,那都是我在呼唤你。

   只有失去了,才倍感珍惜以前所拥有的,几十年的情分一一涌上心头。你的每一份情、种种的好,以前只觉得应该应分,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你所有的爱与包容。可我并没有一一回馈,甚至对你怒目而视,很少给你柔情。我好后悔。

   现在,不喜欢任何人的劝慰和怜悯。害怕见熟人,只想逃离到只有一个人的地方,静静地想你。不!是我们两个人,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心跳,享受着彼此直视的目光,就这样到永远。

   还记得吗?四年前我颌下腺做切除手术,在等待一周病理的煎熬中,你上火,耳朵开始背了。听说我想吃包子,你跑遍几条街道连续两天给我买回各种包子。现在,我好想吃你买的包子。

   还记得吗?每次我陪外孙女上外语课回来的晚上,远远看见咱家室内的灯光暖暖地射向外面,而阳台上站着的,是翘首张望的你。每每想来都好温暖。

   孩子们转动钥匙开门时,那不是你在开门吗?多么熟悉的声音。我闭目时,鼻尖被触动一下,心中一惊,猛然睁开双眼。我满屋寻找,是你在叫我吗?

   从相识到你离去,上天注定我们只有41年的情缘。如今,你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我的夕阳也不再圆满。形单影只的我突然对生活失去了热情,失去了活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眼睛总是湿了干,干了又湿,每天沉浸在悲伤中。我的生命里印满了你的痕迹,走不出去地想你。

   几十年的相依、相伴,你的一切早已深深融入到我的每一个细胞里。可我怎么就找不到你了呢?那么,我就寻找你走过的足迹。

   你16岁下乡,18岁走上工作岗位。在四十多年的工作中,你的勤恳、你的憨厚得到领导及同事们的一致好评。于是,各种奖励包围了你。我把你的奖状、奖章铺满一地,它们见证了你几十年的点点滴滴:厂劳动模范奖章、创“六好”争先进社会主义劳动竞赛厂级先进、优秀共产党员、技术比赛第二名、技术能手……  

   自从我们搬到一个新环境,你脱离朋友圈后,变得郁郁寡欢,无所适从,内向的你性格改变很多,而我从来没有包容过你,生活上对你十分挑剔。所以,你厌倦了,逃离了我的苛刻与束缚,是吗?甚至头几天,因你说话不顺耳,我还向你挥拳。打疼你了吗?对不起。

   你走了,连吵架都成了奢侈的回忆。在这孤单的日子里,夜风静静地吹着。迷离中,真不知何时才是我悲伤的归期。思念似无声的电波,穿越重重阻隔传递给你。我要告诉你:我恨你,你不该那么绝情地扔下孤单凄凉的我,让我在漫漫人生之旅茫然跋涉,无所归依。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无结果的邂逅,从一开始就被下了诅咒,任谁都逃脱不了无情的分离。纷纷泪水化作飞蝶,飞向远方的你,把思念留在梦中。你是否看到我在梦中的路口苦苦等待你的归期。

   我要把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记录下来寄给你。这是一封穿越阴阳封锁线的信,这是一种只有你懂、我懂的情感交流。

   我想爱你一生,一直到老,但是你没等我。在余生的路上,我已把你刻成一本厚厚的碟,永不停息地播放着你的每一个片段,连同你的身影,一同伴我走向前方。

 

   本组稿件由刘丽根据李大姐的采访录音和来稿整理

■编者感言

   悲伤来临的时间和程度都是无法预测的,并不只有看着阳台上他抽烟时坐的凳子,或者他常挂衣服的衣架,才能勾起李大姐的丧偶之痛。当她看着那盆富贵牡丹,看见花枝上系着的红绳,她会想起爱人曾和她一同修剪花枝的情景,因为那是他们两人最喜欢的花;又或是当她在电视里看到某一集电视剧重播时,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冬日午后,他们曾一起看过它。失去爱人的滋味,不只是哭泣,不只是崩溃,不只是低吟悲伤,更多的是四肢疼痛一般的幻觉。你会疼,会悸动,没有任何真实的来源,但你却永远不想让它消失。李大姐的爱人永远活在她心中。

   塞万提斯说:“爱与死有一点相同,不论帝王的高堂大殿,或牧人的茅屋草舍,它都闯进去。”人这一生,有多少爱曾经光顾,又有多少可以长久驻足。然而只有随时提心吊胆地担心失去,才会倍加珍惜。这样的爱,才不会留有遗憾。也许,这是李大姐最深的体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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