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录 人谁无过 过而能改 善莫大焉

没有给父亲送终是我今生最大的憾事

我的爸爸当了一辈子工人,他的想法就是好好工作,多挣钱,把家里的日子过好,把孩子培养成人。这就是一个工人最普通也是最实际的生活目标。———作者

2002年,老爸过78岁生日时与他的七个子女(那时大妹已离世)合影,前排左二是我

2009年,老爸与我及我的女儿登黄山时留念,当时老爸85岁


老爸赛前演练,当时83岁

爸爸离开我已经近六年了,六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真是:想见音容空有泪,欲问其言杳无声。我们父子是阴阳两重天,相见只能在梦境中,想念只能在回忆里。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这种遗憾最刺痛人心。爸爸从发现有毛病到病情稍重只有四个多月,从病情严重住院到离开我们只有四十多天,他又是一个习武之人,况且精神豁达,性格开朗,真是让我想不到他走得这么快。我是真的不敢相信,他是真的走了,无声无息地走了,犹如终止的音符,不声不响地走完了他88岁的人生旅途,离开了这个美好的世界,离开了他的一帮儿女。他走的那天,大雨如注,上天也为他哭泣。

 

父亲离世时,我还在车上

  爸爸于2012年3月31日在集安五妹家做常规体检,发现胰腺有占位性现象,怀疑是胰腺肿瘤。4月23日,二弟、四妹、五妹陪同爸爸去了北京301医院,做了详细的检查,基本确定是恶性肿瘤。考虑到老人年事已高,不宜手术,决定采取保守治疗。

  7月17日下午,我在长春接到了四妹的电话,说爸爸病情加重,已经住院,让我马上回去。我和三弟等亲人马上开车赶往通化。我们到了通化,直奔通化市中心医院。爸爸已躺在病床上,各种检测仪器、设备都已到位。听医生讲,右肺已全部感染,左肺也有感染,呼吸困难,腹部肿胀,不能进食,吃了就吐,已戴呼吸机。18日下午,医生告诉让准备后事,并下了病危通知书。19日病情仍严重,我们把养老衣服也都拿到了病房,爸爸也对我们哥儿仨嘱咐了一番,就这样折腾了一夜。

  次日,所有儿女及其他晚辈也都陆续从外地赶回通化,此时爸爸已不能说话,见人只能点头笑一笑。大家确实害怕还着急,但是随后的几天里,爸爸的病情有所好转,打吊瓶以刺激脑兴奋,维持血氧量和血压,最危险时期总算熬过去了。来的人陆续回去了一些,要上班,要工作。我们马上安排子女们二十四小时轮流守护,爸爸身边离不开人。医生讲,也就这样维持吧,有多久算多久。

  7月29日,我和三弟及三弟媳和侄女一块开车回长春,爸爸就由其他弟弟、弟媳、妹妹、妹夫等昼夜轮流侍候。此后,我和三弟每个周六早晨都坐大客车从长春去通化,守候爸爸一夜,然后周日下午再坐大客车回长春。

  就这样,爸爸在医院靠营养液维持着、坚持着。到了8月20日以后,病情又严重了,血管都不行了,打不了营养液了,腹部也更加肿胀,还总不睡觉,血氧量极低,随时都会有危险。

  但爸爸还在坚持与病魔抗争,直到8月28日中午12时左右,我在长春接到了二弟的电话,说爸爸不好,恐怕挺不过今晚,让我们赶紧回通化。我马上和三弟联系,一同赶往客运站,买到了下午2时的客车票。好不容易挨到了点儿,上了大客车,心里很着急,恨不得马上到通化,看看爸爸啥样了。接近下午3时的时候,三弟接到了二弟的电话,告诉他爸爸已经走了。过了一会儿,三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我们俩的眼睛模糊了,泪流了。就这样,我们俩默默无语地流着泪,谁也没有说话。一直快到晚上6时了,大客车才到通化。

  通化市国税局的同志冒着大雨开车把我们俩一直送到通化市殡仪馆。此时,爸爸已安详地躺在灵堂里,旁边已摆满了花篮,花篮上挂满了挽联,中间摆放着爸爸的遗像。弟弟、妹妹们都在。当时我和三弟急跪爸爸灵前,放声大哭:“爸,您为什么不等我们?为什么说走就走了?”场面悲切至极。几个妹妹拉起了我们俩,哭诉着说,已让爸爸等他大儿子和小儿子了,爸爸也坚持了,但是还是没坚持住,于下午1时40分还是走了。

  当夜为爸爸守灵,冒雨为爸爸上香、烧纸、磕头。雨一直下个不停,且越不越大,我真是百感交集,思绪万千。作为老大,我怎么就没能陪爸爸走完最后一程呢?怎么就没能听到爸爸再说点什么呢?怎么就没能看到爸爸闭眼呢?爸爸活着时尽孝就不够,走了怎么连送终都不能呢?这成了我一生中最大的憾事。

  雨浇着泪,泪随着雨,一个劲儿地从脸上往下淌。我的眼前浮现出爸爸的音容笑貌,往事历历在目,仿佛就在眼前。

 

父亲坎坷、平凡的一生

  1924年11月10日(农历十月十四),爸爸生于通化市大石硼子的一个农民家庭。他们兄弟姐妹六人,爸爸排行老三,上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他从小就爷爷奶奶到处搬家,颠沛流离,四处谋生。大石硼子、哭梁树两个地方先后折腾四次,三源浦、二密、长流来回搬。真是凄风苦雨,一贫如洗,到哪儿都一样。

  爸爸搬到哪儿都没念过书,十岁那年就给地主放猪。由于家里穷,没有鞋穿,只能光着脚上山下河的,满山跑,放不好还得挨打受骂。猪总跑,而且多,也看不过来。有一次,猪跑了一天,爸爸吓得不敢回去,忍着寒冷饥饿,一直找到半夜才找到。不光挨打受骂,还让地主的花言巧语给骗了,白干了一年,什么也没给。连件旧衣服、旧鞋都没给,更说不上工钱,只是混了口饭吃,而且也是吃糠咽菜,不管饱,受尽了地主的欺压和剥削。到了十二岁,就到一个叫马当子屯的地方给地主扛活。由于年龄小,只能算半拉子。没有房子住,只能住在临时搭的小窝棚里。夏天热,蚊子多,很多扛活的人都叫蚊子咬中毒了,爸爸也不例外,得了皮肤病。春秋两头,天还冷,就得去背粮食。大人背两袋,小孩背一袋,路远、河多,上山下河,天天如此,爸爸的腿又得了关节炎,一遇到凉就犯。白天种地、背粮,晚上干杂活,铡草喂马,没有闲着的时候,而且吃、住都不好。

  直到十五岁那年,爸爸到通化市宗昇祥木匠辅当学徒,才不再扛活了。学徒生活也很苦,早上要起早生炉子、扫地、喂马,干些杂活,还要给师傅烧洗脚水,打扫屋内外卫生。由于人多没地方住,就在干活的地上睡,还经常受师傅的打骂。吃的也不好,基本上是吃糠咽菜,所以父亲就得了胃病。起早贪黑的学了三年,学徒期满后,又给掌柜的白干了一年。打家具卖了钱都归掌柜,一分钱也不给,一无所有,只能是混个半饱的肚子。

  由于学了手艺,爸爸就到通化市二道江发电厂干了一年木匠活,也不长远,又在通化火车站附近干零活,挣钱帮爷爷维持家。没有活时,就回长流种菜、种地。

  1945年,爸爸和妈妈结了婚,之后仍然外出打工、种地。同年爸爸被国民党抓壮丁,给国民党军队扛炮弹,往前线送。第一次,爸爸和很多人趁着看管不严逃跑了。国民党兵就开枪了,打死打伤了不少人,爸爸也被打伤了。由于受到穷苦人家的帮助,好不容易跑回了家,才免于一死。可是,不久又被国民党抓了壮丁,这次看得严没有逃跑的可能,被逼迫往前线送炮弹。国民党打八路军,老百姓给扛着炮弹走在前面,国民党兵在后面开枪打,爸爸又险些丧命。不仅扛炮弹,还修工事、修碉堡、挖战壕,国民党兵拿着抢看着,动不动就打人,嫌干得慢,受尽了折磨。直到家乡解放了,爸爸才获得了自由。

  1947年3月,爸爸正式参加了铁路工作,在通化河口养路工区做养路工,可以挣钱养家了。同年秋天,调到烟囱山工作。不久就和很多铁路职工一起参加了解放长春战役,抢修铁路,保证运输。战役结束后,他又回到了河口养路工区工作。

  1950年,爸爸被调到集安,仍在养路区工作。此时,爸爸参加了抗美援朝,抢修铁路,架设便桥。铺路架桥,在敌人的炮弹轰炸中拼命工作,就是要保证物资、弹药的正常运输,保证战役的需要。爸爸的小家也搬到了集安。同年,爸爸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一名先锋战士。

  1951年,爸爸又调到通化工务段,小家也搬回了长流。1952年,在党组织的关怀照顾下,爸爸的小家也从长流搬到了通化车站附近的三番地,当时爸爸已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从此,爸爸再也没有调动过工作,一干就是三十年,家也没再搬过。

  在几十年的工作中,爸爸做过养路工、内勤、外线、木型工、巡道工等。在扫盲期间参加夜校,学习了一些文化。由于工作干得出色,多次受到领导表扬,也多次获得表彰和物质奖励。

  1980年,爸爸提前退休,四妹接班。

 

父亲留给我的记忆

  我的爸爸当了一辈子工人,他的想法就是好好工作,多挣钱,把家里的日子过好,把孩子培养成人。这就是一个工人最普通也是最实际的生活目标。所以爸爸常告诫我们,努力学习,热爱劳动,艰苦奋斗,自力更生,把日子过好,让生活快乐。爸爸让我们从小就养成爱劳动的习惯,每天早上都要早起去机务段倒煤灰的地方捡煤核,然后再去上学。刚搬到通化时,一栋房子中只有中间的几间能住人,两头都塌了。爸爸就带我们把石头、砖块都拾起来砌成围墙,在里面种粮、种菜,一是解决吃的问题,二是让我们从小就爱劳动。为了能过上吃饱饭的日子,爸爸带领我们自力更生,自食其力,到干沟、通沟去开荒种地。种的地都离干沟、通沟火车站很远,我们要坐铁路货车从通化到干沟或通沟,再走很远的路,才能到达地里干活。到秋天收成时,把粮食或菜肩挑背驮,从地里弄到干沟或通沟火车站,再上火车到通化,再弄到家。这一路是很辛苦的,也是很累的,但是为了生活,我们必须坚持着、奋斗着。

  家里的零活也是我们自己干,比如挑水、劈柴、扫院、脱煤坯等。在三年困难时期,我们就坐火车去鸭园等地挖野菜,如婆婆丁、苣荬菜等,回来掺些玉米面或糠,蒸熟食用。还有,摘榆树钱再混些玉米面,蒸熟食用。那时候孩子多,爸爸挣钱又少,物资也缺乏,日子过得很困难。但是我们在妈妈的精心调理下,在我们的共同坚持下,终于熬过来了,谁也没饿死。

  听爸爸说,他小时候给地主放猪时就想:“为什么天下这么不公平?为什么我不能上学?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出口气,一定要为穷人出口气。”可见他从小就胸怀大志,从小就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为了不给地主扛活,他十五岁就外出学木匠,三年的学徒生活,也是受尽苦难,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干,但他坚持下来了,学成了一门手艺,这让他离开了农村,来到了城市,当上了工人。但是,他还不满足,常对我说:“你爷爷这辈儿是农民,我这辈儿是工人,你们这辈儿一定要当干部。”他的这个愿望后来终于实现了。我们兄弟三人陆续从企业调到事业单位,从企业调到机关,从学校调到机关,并都当上科级干部,尤其是三弟,还当上了处级干部。这都是我们继承了爸爸的奋斗精神和拼搏精神,努力改变自己命运的结果。

  因为我是长子,爸爸对我寄予了更多希望。1963年,我中学毕业时,真想参加工作,早点挣钱,帮助家里一下,而且工作还不错,是火车司机。可是爸爸坚决不同意,还给我打了一个比喻:“你想吃鸡还是想吃蛋?如果想吃鸡,把鸡吃了以后可就没蛋了;可如果留着鸡,鸡长大了还是会下蛋的啊!”爸爸的意思是,我现在上班了,以后就没有机会学习了,现在上学以后会有更好的工作可干。爸爸让我继续上学,所以我又在一个中等专业学校念了三年,才参加工作。爸爸的这个决定,对我未来的发展意义重大。

  妈妈1977年去世时,爸爸才53岁。妈妈临终前曾让爸爸再找一个老伴,可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续弦,始终和他的子女们住在一起,并力所能及地干些家务,日子过得也很温馨、幸福。他先后在二弟、二妹、三妹、四妹家住的时间长一些,几年甚至十几年。在三弟、五妹家也住过,但时间少一些。住得最少的就是大妹和我家,可能他考虑到我们俩的房子都小,孩子多,困难一些,就住得少吧。就这样,爸爸和我们一起住了三十五年。我的弟弟、妹妹及弟媳和妹夫们都很孝顺、能干,把爸爸的生活料理得特别好,尤其是吃的方面,按爸爸的口味给做,使爸爸吃得满意,使他老人家各方面都很舒心、开心。邻居、朋友、同事都夸爸爸:“你真是太幸福了!”每当听到这样的夸奖,爸爸都是笑得合不拢嘴,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我们兄弟姐妹八人,母亲离世时,只有我和大妹成了家,并有了自己的孩子,还有六个没有成家,并且还在上学。于是,爸爸成了家庭里遮风挡雨的人。爸爸先后为二弟、二妹、三妹操办了婚事,并亲自做了几样家具,增添了生活用品;让四妹、五妹读完了初中、高中,找到了工作,成了家;让三弟读完了高中,又读完了大学,分配了工作,也成了家。爸爸用他那博大的胸怀,呵护着这些子女,疼爱着这些子女,夜以继日地拼命工作,一直过着艰苦而忙碌的日子。他真是太不容易了,太难为他了。等我们这些孩子都有了工作,成了家,爸爸才得以清闲,可是爸爸也慢慢变老了。都说母爱是伟大的,但是我的爸爸对我们付出的爱也同样是伟大的。

  爸爸的晚年生活非常健康快乐,幸福安定。爸爸喜欢太极拳、刀剑棍棒等。他是和别人学的,学会学好之后,就爱上了这项运动,体会到了太极的魅力,也找到了健身的乐趣。他不仅自己练功,还和一些同行广交朋友互相学习,共同提高武艺。他还当上了老师,教会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尤其是长穗剑,更有独到之处,让更多的人认识了武术,学会了武术。由于他潜心学习,刻苦训练,各式拳法,尤其是太极、刀剑棒棍等都有所提高,多次参加了通化市老年太极比赛和各类武术表演,并多次获得奖励。

  除了健身、娱乐之外,我们做儿女的也常常陪爸爸出去旅游,领略大自然的风光。我和弟弟、妹妹们先后陪他去了北京、广西、海南、上海、南京、杭州、无锡、苏州、大连、青岛、云南、安徽等旅游胜地。他那矫健的身影,轻盈的步伐,登上了万里长城、玉龙雪山、黄山,迈进了中山陵、故宫。我们还领着他逛海岛、坐游艇、泡温泉。祖国的大好河山,好多地方都留下了他的足迹。这一切,都是他老人家享受晚年快乐生活的美好印记。

 

父亲的遗言

  爸爸临终前,曾对我们说过,“你们兄弟姐妹要好好处着”。一句简单的嘱咐,却成了他老人家对我们兄弟姐妹的最后遗言。他是担心我们之间有什么话唠不透,有什么问题不解决,有什么事说不开,相互之间闹误会,有矛盾,搞得不团结,也不来往。孩子多,事就多,这是他最担心的,也是最牵挂的。我可以向九泉之下的爸爸保证,您的话我们一定铭记在心,时刻牢记。我们一定会好好相处,永远团结在一起,互相帮助,互相照顾,过好日子。到什么时候我们都是一奶同胞,一定要好好处下去。缅怀爸爸的一生,奋斗拼搏,快乐幸福,平凡伟大。他对工作聪明好学,奉公守法。他对同志以德报怨,与人为善。他对子女关心爱护,望子成龙。他对生活相信未来,乐观向上。他这一辈子,爱工作、爱同志、爱家庭、爱孩子、爱生活、爱朋友、爱武术、爱旅游……他走过的人生路,都留下了深深的痕迹,沉稳、踏实,永远值得我们学习和继承。伟大的父爱将伴随我们度过余生,是我们终生享用的精神财富。

 

永远的遗憾

  爸爸虽然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可我对他老人家的愧疚却一直都在。我后悔自己为了一己私利忽略了爸爸,以致没能见到爸爸最后一面。

  爸爸病重住院时,我正在一建筑工地打工,已好长时间了,每月能挣3000元钱。当年我65岁,退休前做财会工作,打工也做财会工作。其实,我也不是特别缺这3000元钱,我和老伴的退休金有六七千元,足够我们俩生活了。当时我跟工地老板说了爸爸病重需要护理这个情况,老板很爽快地说:“那你回去看看吧。”于是,我去通化陪伴了爸爸十多天。那时,爸爸的状态始终不好也不坏,我当时心里想,工地的情况是短期请假可以,长期就不行了,非丢掉这份工作不可;再说,我请假那十多天,人家老板也没扣我一分钱,照样给我开支,我觉得耽误太多工不好意思,拿谁的工资就得替谁干活。至于爸爸这边,我当时寻思着老人家这种状态暂时还没有大的危险,再说家里还有弟弟、妹妹们照顾着,我也可以放心了。在这种心理驱使下,我就回长春继续打工了,只在每周六早上与三弟一起来通化,周日下午再与三弟一起回长春。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爸爸就走了,我没能赶上为他老人家送终。

  如果我当时舍弃这份工作,选择时刻留在爸爸身边守候他老人家,我就能陪老人家走完最后这段人生旅程了。可是,我没有这么做,所以才留下永远的内疚和永远的遗憾。

  那份每月3000元的工作,与陪爸爸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我真是顾此失彼,悔恨终生。

  我作为家中的长子,按传统是应该为老人送终的,没有送终就是特别亏欠老人的事;而我为了一点私利而没能为老人送终,则是更亏欠老人的事。对我来说,这是不可原谅的。况且当时医生已下了病危通知书,说明爸爸随时都会离开我们,我就不应该来回折腾,而应该安心在医院陪伴老人。我是兄弟姐妹中唯一一位退休的,也是最应该时刻陪在爸爸身边的人。三弟还在工作岗位上,我完全没必要跟他一同回长春,再一同来通化……直到现在,一想起爸爸临终前苦苦坚持着等我出现的情景,我就像掉进了逃不出的心罚。

  一个人,无论平凡还是尊贵,在父母面前,他永远都是一个孩子。在父母需要的时候陪伴在他们的身边,这是每个孩子应尽的基本义务。譬如忙碌,譬如生活与经济压力,譬如时间仓促和空间的阻隔,这些我们自认为十分充分的理由,在亲情与责任面前,其实根本不能称之为理由!亲爱的爸爸,儿子对不起您。

王红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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