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录 人谁无过 过而能改 善莫大焉

为了1000多元钱,我六亲不认,深深伤害了亲大哥

现在,我郑重地向我的大哥,向我的远亲近邻,说声“实在对不起”。——作者

 

我(右一)十一二岁时与屯里的小伙伴们在老家农安县城合影


我是农安县柴岗公社(乡)柴岗大队(村)赵家屯的农民,孩子们都在长春市工作,我和老伴每年冬天都会来孩子们的家里住上几个月。在此期间,我看到了《新文化报》的“扪心”栏目,里面的一篇篇忏悔录使我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于是,我也鼓起勇气,把憋在心里多年的话,借此栏目倾吐出来,郑重地向我的大哥道个歉。


大哥的照顾和帮助,呵护着我的前半生


  我家是赵家屯的坐地户。父母一共生了我们4个儿子,至今都在这里务农。在我们4兄弟中,因为我最小,也最让人操心,大哥对我的呵护最多,帮助最大。    


  在我22岁那年,我带着妻子和孩子随着三哥一家把户口迁到了1000公里之外的黑龙江省讷河县四化公社四化大队定居了。那里地多人少,日子会好过一些。到那里落户后,三哥干得很好,还当上了生产队长,而我却同当地大队党支部张书记的儿子混在一起,把鹿场的鹿给偷杀了,连吃带卖钱。这不是小事,是违法行为,案发后是要蹲监狱的。听到风声,我感到后怕,如果坐牢,我的老婆、孩子怎么办?三十六计走为上,我想把户口再迁回老家,溜之大吉。当时我认为,户口是可以随便迁出迁入的,愿意来就来愿意走就走,没想到迁出容易再迁入就难了。当时柴岗公社定了个落户“八不准规定”,其中一条是:“已经迁出的户,不允许再回迁。”还有一条是:“想落户的,必须经过公社党委共同研究决定。”


  无奈之下,我写信给大哥,把回迁的事委托给他,让他想办法。


  我大哥只是一个普通农民,但他在屯里有着很高的威望,口碑特别好。本来公社的刘副主任不认识大哥,但当大哥为了我回迁的事找到他时,他竟然意外地给大哥开了绿灯。因为刘副主任通过我们屯子的一些社员之口,了解到了我大哥的为人,对我大哥印象相当好。他对我大哥说:“大家都说你人品好,你家老四也不会错。这样吧,他的事我做主了,同意他回迁。”大哥也是抱着侥幸心理去的,认为能办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没想到,过了几天,刘副主任就通知大哥到大队给我开准迁证了。


  在我从黑龙江往回办理迁移手续的过程中,又面临着我的第二个孩子将要出生的问题。这个孩子是二胎,属于超生孩,按上级文件规定,这个超生孩应该罚款1000元。又是大哥出面,凭着他的好人缘,找到大队主管计划生育的副书记进行协商沟通,最终副书记同意了我大哥的提议,让我妻子去外屯娘家生产,在办理户口时,就说这个孩子是在黑龙江那边出生的,一并迁回来就行了。就这样,由于大哥的帮忙,让我妻子顺利地生下了二胎,还省下了1000元钱罚款。更值得一提的是,文件规定超生孩不分给口粮地,而我这个孩子却因为是在“黑龙江”那边出生的,得到了别的超生孩得不到的8分口粮地,且一种就是14年,直到1997年农村土地重新调整为止。现在想想,8分地,种了14年,我得到的收益至少得有几千元吧!


  我从黑龙江迁回屯里后,把头发都剃光了,就等着那边的公安局来抓我。后来听说,那个张书记的儿子因此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我却因为户口的迁移侥幸躲过了这一劫。现在想想,要不是大哥出面把我的户口迁回来,三年的牢狱之灾、铁窗之苦我是在劫难逃,人生就要重写了。我化险为夷,多亏了大哥。


  我一向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在黑龙江的整整4年时间里,一点钱也没挣到,可以说是两手空空而回,连养家糊口都很困难。父亲前后院凑了十几棵榆树给我盖了两间小土房,作为我一家人的栖身之地。大哥出了250元钱给我买了一头小毛驴,出了100元钱给我买了干、湿两用的豆腐包,出了18元钱给我从别的生产队买了一口大粉锅(做豆腐用的一种特制的锅),让我做豆腐,维持生计。由于我不务正业惯了,哪有心思去做豆腐?没多久,小毛驴的脊梁骨被鞍子磨坏了,渐渐地发炎溃烂。小毛驴不听使唤,很犟,我比它还犟,任凭它的脊梁骨发炎溃烂也不给治疗,致使它的伤口一直不好。这样维持了一年多,小毛驴不能使唤了,让我卖给了一个杀驴卖肉的人,做豆腐的生意也就此终止。现在想想,一项不错的生意被我扔了,我辜负了大哥的一片苦心。


  我回来4年后,父亲帮我盖的两间小土房因为地势低洼,又因为做豆腐潮气大,支撑房子的檩木腐烂变质了,小土房面临着倒塌的危险。这时又是大哥出面,把他家后院的半亩地让给我作房场,让我在那里盖房子。他放倒了自己的13棵接近成材的榆树,让我盖房用。我除了之前给公社砖厂食堂送豆腐换回来一万块砖外,其余盖房所用的檩木、口料、沙子、水泥、木工瓦工,甚至小五金的钱在内,一律都是大哥掏的。大哥帮我平地盖起了三间砖平房。房子盖完后,全屯人没有一个不竖大拇指的,都说:看看人家这哥兄弟,真够意思。


  虽然,我有了安乐窝,开始了新生活,免除了后顾之忧,但是,我平日里总是惹祸招灾,给大哥添了不少麻烦。一次,有位本家兄弟结婚,我去喝喜酒。席间,我因耍笑一个人,硬逼他喝酒。他不喝,我便跟他动起手来,结果把他打得鼻口蹿血。他妻子拉他去了医院,又去公社派出所告我的状。他妻子是屯中有名的“鬼难缠”,特别难对付。我大哥知道这事后,又是凭着他的好人缘,在半路上把要去告状的“鬼难缠”劝了回来。她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不再追究这件事了。


  现在想想,除了大哥帮我解困之外,我又得罪了满屯的人。大家都知道,喝喜酒,是为主人道喜祝贺的,而不是给人家添堵的。而我在人群中百般逞能,把原来喜庆的事搅成一锅粥,这纯属是一个不正常人做出的不正常事,实在太丢人了。


  还有一次,在改革开放的年代,生产队里的所有资产都要分配到户。在分财产的时候,我又跟生产队长吵起来了,把他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他跑到公社告状去了。公社主管领导把大哥找了去,说这是一次运动,相当于第二次土改,谁破坏这次运动,都要从严、从重处罚,并告诉大哥说,要拘留我半个月。我大哥看见满脸是血的生产队长也在场,当即掏出身上仅有的20元钱,让他快去处理伤口。晚饭后,公社派出所所长来了,大队书记、副书记也来了,他们找我核实情况,准备拘留我。还是大哥出面,跟大家说尽好话,赔尽不是,又让我化险为夷,免去了一场拘留之苦。


  我大哥虽然不善言谈,但他做事都是以诚信为本,因此得到了邻里乡亲的普遍认可。他求人办事,大家一般都会给他点面子。


  纵观我的前半生,无论是大事、小事,坏事、好事,都是大哥出手相帮,使我一次次地从困境、险境中走过来。可是,我又是怎么对待大哥的呢?


为了蝇头微利,我百般伤害大哥


  父亲去世后,为了得到父亲的全部家产,我和大哥闹翻了天。


  事情还要从父亲去世前两年说起。1990年夏季的一天,父亲突然把我们哥儿四个叫到一起,说他和母亲年纪大了,需要有人在跟前照顾,提出要跟我们其中的一家一起生活。父亲最终选择了二哥家。


  父亲为什么选择二哥家?这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二嫂平时能说会道,嘴甜如蜜,一见父亲就满口“爹、爹”地叫着,显得像女儿一样亲。父亲一辈子没有女儿,对二嫂的印象特别好。二是二嫂的娘家爹曾在屯中公开说过“老赵家哥儿四个,怎么能忍心让两位老人单过呢”之类的话。根据这两点,父亲便以为,既然二嫂的娘家爹能说出这样明白的话,二嫂肯定也是个有孝心的人,不然二嫂的娘家爹也不会空口说白话,伸着嘴巴让别人打。于是父亲经过深思熟虑,前思后想,认为只有二哥家是他唯一的、理想的去处,只有二嫂才是他可以依赖,能够托付终身的儿媳妇。可是,父亲做梦也没想到,二哥回家跟二嫂一说,二嫂根本就不同意跟公婆一起住,把我的父母拒之门外。这让父亲大失所望,无地自容。


  父亲一生争强好胜,刚愎自用,说一不二,出口是令。他没念过书,但他自学了不少字,看书看报都难不倒他,打算盘加减乘除他都会。在人民公社时期,他当过几任生产队长,庄稼活在全屯一百多个劳动力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他在屯中威信极高,吃得开晃得劲,谁家有个大事小情化解不开时,都去找他说和。想不到,这样一个能为别人说事、理事、摆事、平事的人,轮到自己头上却安排不了自己的事了。


  父亲能咽下这口气吗?他感到了从没有过的心虚和绝望。


  此后,父亲没有再提与哪个儿子家一起过的事。但是他心里一直憋着气,后悔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打了一辈子雁竟被雁啄眼了。可他又能向谁诉说呢,这口苦水只能自己咽下去。这种精神打击和思想压力整整折磨了他两年之久,而且又找不到破解的方法,他的精神抑郁了,感到活着没意思,渐渐地产生了厌世轻生的想法。


  有一天,父亲找到我,对我说:“你以后好好照顾你妈吧!”父亲还把手中的积蓄全部给了我。我当时还以为父母要搬过来与我一起住呢,没想到父亲是在为自己安排后事。


  父母和大哥同住一个院,各有各的住房。父母是三间房,大哥也是三间房,两家有一条共同的通到大街上的道儿,这条道儿正冲着父母住的、挨着大哥的那一间房。


  1992年7月的一天,大约做晚饭的时候,大哥从外面回到家里,发现父亲两眼通红,正倚在自家门旁的狗窝边不断地骂老二媳妇,什么“阴一套阳一套的”、什么“有娘养没娘教的”、什么“说人话不办人事的”等等,爹长娘短骂得不堪入耳,难听极了,还说了早晚死在她家门口的话。自从父亲被二嫂拒之门外,他想起来就会骂二嫂一顿。大哥见此情景,能袖手旁观吗?能不上前劝解吗?大哥劝父亲说:“爹,大热的天,快回屋歇会吧,这是何苦呢?”不想父亲此时一腔怒火正无处发泄,见有人上前,立即冲大哥去了,骂大哥“别装好人”……父亲骂来骂去,大哥劝来劝去,无意中说了一句:“看看,谁说冲谁来,这都赶上不懂人语的了?”坏了,这句话犯了大忌,大哥被父亲抓住了把柄。


  按照父亲平时敏捷的思维,他马上领悟到:什么“不懂人语”?只有牲畜不懂人语,这分明是骂人,说白了,是儿子骂父亲!


  大哥也知道,他这是在情急之下说走了嘴,可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在老人面前这样说话。可是,任凭大哥怎么解释、怎么道歉都无济于事了。“一言出口,驷马难追”;“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一切都晚了。百般无奈之下,大哥只好回屋去了,任凭父亲抓住话把儿骂吧。


  父亲本来是针对老二媳妇撒气泄愤,而大哥的一句失言,在此时却起到了火上浇油的作用。过了两天,76岁的父亲突然自杀身亡。我知道,父亲的死,不能怪大哥,本来与大哥无关,而大哥的那句失言,却起到了引火烧身的作用。这也是我后来利用大哥的这句失言,把大哥打得鼻青脸肿,整得威信扫地、无地自容,而大哥却敢怒不敢言的原因所在。


  为了得到父亲的全部家产(父亲去世后,母亲跟我过了,父母还有三间土房),我趁机抓住了大哥的这个把柄,想把大哥与父母共同走的那条道儿堵死。于是,一个非正常的念头在我心中产生:逼迫大哥拿出那条道儿的钱。我估算了一下,大哥如果还走那条道儿,需要给我1000多元钱的补偿。


  在后来的日子里,无论我以什么理由、什么借口逼大哥掏出那条道儿的钱,大哥就是不理我这个茬儿。


  一次,我故意拿着30元钱给他送去,硬说他向母亲要电费了。父亲和大哥原来共用一块电表,电费都是大哥先付,然后再按电费的年终收据,在给老人生活费时一并扣除的。我给他送这30元钱,是想找茬儿跟他干架的。可大哥没有理我,这场架也没有打起来。


  更离谱的是,转年开春,我硬说我的地少了,找了孙会计等几个人去量地,然后硬说少的地被大哥占去了。我把大哥找到地里,就说少的地在他那边。大哥二话没说,问我少了几垄,我答少一垄。大哥又问,少了几年了,我答少两年了。大哥爽快地说:“少两年的话,今年你种三垄,来年还给我行吗?”我说行。这时,大哥对着我找的几个人说:“你们都听到没有,你们谁丢地去年不找,少了两年才找?”妈啊!我竟然掉进了自己挖的陷阱里,这不是明摆着自己打自己嘴巴吗?


  这都是我无中生有,无事生非,故意找茬儿和大哥斗气的事,目的只有一个:逼他拿出那条道儿的钱来。


  没过几天,一个难得的机会来了。原来,我把父亲留下的三间房卖掉了两间,还剩下一间因为正冲着大哥留的道儿,我不能卖。我就借此跑去向大哥要钱:“因为你走的那条道儿正冲着那间房,我卖不出去咋办?你是不是该补偿我啊?”大哥说:“卖房的时候你不问我,卖不出去了问我干吗?”我一听,大哥还是不往钱上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就撸胳膊、挽袖子,劈头盖脸、拳脚相加地朝大哥打去。我知道,从我记事起就没见大哥和任何人拌过嘴,打过架,遇到这种场合,他肯定六神无主,不知所措。果然,大哥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此时,大嫂见我如此放泼撒野,对大哥大打出手,急忙上前阻拦。见拉不开,她又跑去后院把我妻子找来,两人才七手八脚地把我推走了。


  在我动手打大哥的同时,又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当我说他“没哥兄弟意思”时,大哥更来火了,气愤地对我说:“你既然说我没哥兄弟意思,这也好,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断绝兄弟关系。以后,咱们就是前后院的邻居关系,我这个大哥,再也不是你的带有血肉亲情意义上的大哥了。咱们见面就是路人,互不相识好了……”大哥的话越说越难受,越说越生分。我说不过他,又有两个人推我,只好无趣地走了。


  第二天早饭后,更险恶的一幕开始了。趁大哥不在家的时候,我带着锹和镐去了大哥家,把他那条通往当街的道儿挖了一个一米多宽、两米来长、近一米深的大坑,想以此断绝他的出路。中午时分,大哥回来了,见我如此举动,一句话没说便进屋去了。


  我见他回屋了,放下手中的工具,去了4里地之外的大队(村委会),欺骗看屋的老头说,我要发布个广告。看屋老头信以为真,便打开了高音喇叭专用的扩音机。这时,我对着扩音机,大声喊起来:“特大广告,特大广告,赵家屯的赵××(我父亲的名字)是他的大儿子气死的!特大广告……”我一连喊了两遍,看屋老头发现不对劲,上前拔掉了扩音机的插销,广告就此中断。


  全大队(村)4个自然屯,8个高音喇叭,我这么一喊,会是什么效果?可想而知。我对大哥的伤害,可想而知。这里的人没有不认识我爹和我大哥的。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啊!


  播完广告,回到家里,我又在大哥的房门口挖了一个同样大小的坑,再用挖出来的土,对着门口埋了一块坟包,上面插上三颗秫秸,秫秸上拴上了红布条,布条上系上三个大钱儿,表示对死去父亲的祭奠,也借此整治大哥,发泄我心中的积怨。


  晚饭后,屯中一位好心人来到我家。当时,我知道他是为大哥的事而来。见他进屋后,我便满屋找起刀来,想趁机吓唬好心人闭嘴。好心人见我气没消,没敢提起大哥的话题就走了。


  第二天,这位好心人又找来我的一位本家大叔,到我家劝我。第四天晚饭后,我的一个叔伯弟弟听说这事也从城里回来做我的思想工作。经过他们的劝解,我开始冷静下来,不再找大哥的麻烦。 


表面上整大哥是因父亲的死,实际上都是为了钱


  事后想想,我做得实在过分。一条道儿,按照我的估算,大不了也就1000多元钱。想想大哥以前对我的帮助,又何止这些钱?何况,兄弟之情无价,多少钱都买不来啊!为了这点小钱,我做得实在离谱,简直是花花(东北方言,花样多——编者注)得透顶,花花得不能再花花了。


  记得有一次我和一位邻居吵架,他说我:“你就有整你大哥的能耐!”又有一次,有人当面讥讽我:“谁也没有你赵老四花花啊!”两句话说到了我的痛处,刺中了我的要害,这就叫打蛇打七寸吧!他们都是旁观者,可人心是杆秤啊!他们已经给我的丑行“录了像”、“拍了照”。


  当时,对大哥做这些事,我并不以为然,只想逞一时之勇,逞一时之能,觉得做得越花花,越能显示自己,没有想到后果是什么。殊不知,我花花事做多了,别人会怎么看、怎么想?我对自己的亲人,都能下此毒手加以整治,别人要是招着我、惹着我了,我还不得把人家整死啊!屯邻中谁不对我心存戒备?谁不对我严加防范呢?对于我的行为,大家嘴里不说,心里都有数,没人理我,没人靠近我,都把我当成一堆臭狗屎似的躲着我,都把我当成瘟疫一般避着我,生怕得罪我。


  记得臧克家说过一句话:“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现在想想,我是活着,可活得悲哀,活得凄凉,活得没滋没味。见周边人冷落我、唾弃我、用白眼球瞅我,我活得好苦好累啊!我把大哥整得灰头土脸,我也撞得头破血流;我把大哥整得无地自容,我也没脸见人了;我把大哥整得威风扫地,我也造得声名狼藉。我恨自己,无比地恨。


  有钱什么都能买,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是后悔药却无处买。为钱,我身在福中不知福,错把亲人当仇人;为钱,我不要脸,不要尊严,不讲良心,不讲道德;为钱,我自拆骨肉,六亲不认,把手足之情抛在脑后;为钱,我无中生有,无缝下蛆,把亲人搞得声名狼藉,脸面丢尽;为钱,我把爱变成恨,把亲人变成冤家对头,老死不相往来;为钱,我忘了做事是给别人看的,忘了还有“人言可畏”这一说。


  人的眼睛是黑的,心是红的;可眼睛一旦变红,心就变成黑的了,这都是为了钱啊!亲人间的缘分一生只有一次,可我却不懂得好好珍惜,竟为了1000多元钱对自己的亲大哥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后来我才知道,留道儿的事,大哥有大哥的想法和做法。大哥比我大14岁,对这个房、这个院的前前后后,来龙去脉,是比我清楚的。原来这是五间房,从中间那间扒开的门,土改时没被分,由父亲和二叔老哥俩住着,每家两间半。二叔于上世纪80年代初迁居到别的地方,把他的两间半房留给了他的三女儿暂时住着,大哥是通过二叔的三女儿买下了二叔的这两间半房。次年,大哥又扒掉了其中的两间,重新往外翻建了三间房,而属于他的那半间房因为与父母的两间半房是一体,没法扒,暂时留给父母住着。


  大哥留的道儿,是冲着他自己的半间留的,另外只占了父亲这边30厘米宽的地界。可这些我并不知情,加之头脑简单,又财迷心窍,只是片面地认为,父亲住的三间房全部是父亲的,这就造成了一场误会:以为大哥留的道儿占了父亲的地界。这场误会导致了不该发生的悲剧,让我追悔莫及。


  如今,20多年过去了,大哥正像他当年说的那样,和我见面如同路人。虽然我和大哥一直前后院住着,却不敢靠近大哥一步,不敢和他说上一句话。大哥从来不搭理我(他跟我的孩子们依然相处得很好),这真让我受不了。都怪我不懂得珍惜手足情,不懂得感恩和回报,把大哥视为阻碍自己发财致富的拦路虎,不计后果地加以伤害和整治。我这是自食其果啊!我知道,大哥说话算数,说到哪做到哪;我也理解,大哥受的伤害太大,用“刻骨铭心”4个字来形容,是再恰当不过了。但他现在已经是85岁高龄的老人了,我不知道和他重归于好的机会还有没有。我要是不放下架子,不摆正心态,我们兄弟的关系可能今生今世都无法挽回了,我不想留下永远的遗憾。


  现在,我借贵报的“扪心”栏目,郑重地向我的大哥,向我的远亲近邻,说声“实在对不起”。我愧对大哥,也愧对我的远亲近邻,更愧对自己的人生。人啊,千万要放远眼光,向前看,别向钱看,因为“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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